燭淚突然砸在\"玄\"字殘帖上,蕭伯仁想起今早收到的飛鴿傳書,落款赫然是\"沈\"。
那老家夥難道不知道,當年他替皇帝背下\"脅迫太醫\"的黑鍋時,禦筆親批的免死金牌早已暗藏玄機?
後宮方向突然傳來鐘鳴。
蕭伯仁推開窗,看見一隊羽林軍正護送淑妃的輦駕往冷宮去。
輦簾掀開一角,露出半幅明黃披風,與記憶中先太子謀反那日,先皇披在肩頭的那件一模一樣。
太醫院裡,陳院判對著新送來的藥渣蹙眉。
這是從淑妃宮中搜出的安神湯,看似尋常的酸棗仁、茯苓,卻混著微量朱砂——與三十年前某位太妃暴斃案的配伍如出一轍。
他忽然想起周明遠供狀裡的最後一句:\"沈閣老說,這宮裡的毒殺鏈,從來都是一環扣一環......\"
乾清宮內,皇帝盯著淑妃鬢間的金步搖,忽然想起王皇後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指甲縫裡嵌著半片鎏金花瓣。
那時他忙著查清莞妃的死因,竟沒注意到皇後發間的步搖,正是沈閣老夫人當年送的賀禮。
\"陛下可還記得,當年臣妾入府時,您親手給臣妾插的這支步搖?\"
淑妃忽然輕笑,指尖撫過金步搖上的纏枝蓮,\"沈閣老說,這蓮花芯裡藏著的,是能讓安胎藥變毒的秘方。\"
皇帝瞳孔驟縮,下意識摸向腰間玉佩——那是先太子謀反時,他故意遺落在現場的信物。
原來從始至終,沈閣老、周明遠,甚至是淑妃,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執棋者......
深夜的大理寺牢房,陸明謙對著燭火觀察新收到的密信。
信箋邊緣有火灼痕跡,隱約可見\"玄字密檔已毀\"幾字。
他想起在沈府暗格裡發現的半卷《黃帝內經》,某頁批注裡\"烏頭配朱砂,百日見閻王\"的字跡,與先皇給太醫院的禦筆批示如出一轍。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聲,陸明謙吹滅燭火。
黑暗中,他摸到懷中那塊從冷宮牆角撿到的碎瓷片。
上麵殘留的香灰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和他幼時在父親書房見過的、那瓶號稱\"可解百毒\"的宮廷秘藥,竟是同一種色澤。
遠處宮牆傳來夜梟嘶鳴,陸明謙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囈語:\"先太子的謀反......是陛下讓沈閣老遞的密信......\"
原來這盤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開局,所有的陰謀與毒殺,都不過是為了那把龍椅上的人,能坐穩江山。
淑妃被押入冷宮的當晚,太醫院走水。
陳院判冒死搶出的檔案裡,夾著半張泛黃的藥方,批注欄裡\"玄\"字落款旁,新添了行小字:\"烏頭香灰事泄,著速滅跡。\"
而此刻的乾清宮,皇帝正對著先太子的畫像出神。
畫像角落,隱約可見半朵纏枝蓮紋,與淑妃的金步搖、沈閣老的緙絲袍,還有當年王皇後的繡鞋上,那朵致人死命的蓮花,分毫不差。
風卷殘燭,畫像輕輕晃動。
皇帝忽然看見,畫像中先太子的嘴角,似乎掛著抹譏諷的笑——就像二十年前,先皇親手將密信遞給沈閣老時,那老家夥眼裡閃過的,同樣譏諷的光。
當初先皇暗中告訴八歲的自己,皇位是給自己留著的,其他的皇子,都是自己的嫁衣裳,包括自己的胞兄先太子。
隻是那時的自己,執意要幫胞兄平反,才誤導了外人,其實自己才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