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你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就不要後悔,朝著自己心中向往的自由,去奔跑吧!”
楊明汐笑嗬嗬的把一個包袱遞給陸德寧,“裡麵是一點乾糧和銀票,還有一個可以到所有千山商行支取銀兩的玉牌,幺嬸祝你一路順遂安康!”
陸德寧再次轉頭看了一眼馬車裡的東西,拿起那件披風,迅速穿上,拉過自己的小野馬,“幺嬸,後會有期,多加保重,馬車裡的東西麻煩幺嬸幫我帶回陸家。”
陸德寧說完,騎著馬,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鎏金獸首燈盞在長廊裡明明滅滅,蕭承煦握著茶盞的指節驟然發白。
殿外忽有細碎腳步聲掠過,他猛地起身,案上青玉筆洗“哐當”墜地,墨汁濺在明黃的龍紋錦緞上,洇成一團濃重的烏雲。
“德寧!”他的聲音穿透重重宮牆,驚飛棲在簷角的白鴿。
轉角處一抹月白色裙裾閃過,他提袍狂奔,繡著金線的皂靴踏碎滿地宮燈的倒影。
回廊九曲十八彎,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底的不安如野草瘋長。
轉過最後一道朱漆屏風,蕭承煦生生刹住腳步。
陸德寧的背影正在三丈外的垂花門前晃動,晨風掀起她的披帛,像是要將她卷入那片漸濃的暮色。
他剛要開口,一道身影突然從廊柱後轉出,玄色衣袍上繡著的並蒂蓮在風中輕顫。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陸錦棠倚著鎏金蟠螭紋的廊柱,手中團扇半掩住唇角的笑意,腰間羊脂玉佩碰撞出清脆聲響。
“方才不是還說要與微臣商討紅薯種植麵積嗎?”
蕭承煦的目光死死盯著垂花門外,陸德寧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
他攥緊腰間的螭紋玉佩,那是陸德寧親手所贈,此刻卻燙得他心口發疼。
“讓開。”他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陸錦棠卻不慌不忙地展開團扇,扇麵上的仕女圖與陸德寧的麵容重疊,竟有七分相似:“皇上可知,這宮裡每片磚瓦下都藏著眼睛?”
他腳步輕移,擋住蕭承煦的去路,“阿寧既已做出選擇,皇上又何必自尋煩惱?”
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棲在梧桐樹上的寒鴉。
蕭承煦望著空蕩蕩的垂花門,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陸德寧臨走前的歎息。
陸錦棠的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倒是這簪子,還請皇兄好好瞧瞧……”他攥著玉佩的手緩緩鬆開,指縫間沁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磚上,像是開了朵詭異的紅梅。
蕭承煦周身寒氣愈發濃重,他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劍鋒直指陸錦棠咽喉,劍身微顫映出他眼底毫不畏懼的笑意。
“幺舅,彆逼我。”他的聲音從齒間擠出,帶著近乎崩潰的壓抑。
陸錦棠卻緩緩放下團扇,素手輕撫扇麵仕女的眉眼,“皇上,當初您答應微臣,決不讓阿寧委屈,我的回答是,如果阿寧要走,你不要阻攔。”
話音落地,周遭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蕭承煦握劍的手劇烈顫抖,記憶如潮水翻湧。
那日他在陸府許下承諾,滿心以為能將陸德寧永遠留在身邊,卻不想換來今日這般局麵。
陸錦棠的話如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讓他想起陸德寧離去時決絕的背影,想起她眼底那抹再也無法忽視的疏離。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踉蹌著後退半步,軟劍“當啷”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