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廠這段時間,就像是處於一個陣痛期。
幾乎所有陪伴著鋼廠,眼看著長白山鋼廠,一磚一瓦搭建起來的頭一批元老,他們看著在每一次經過斷壁殘垣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潸然淚下的感覺。
這哪裡是磚和土?
分明就是他們一次一次潑灑的血和淚。
秦妙妙也在每日重複、機械性的救人中,全神貫注,不再關注其它的事情。
反倒是之前總是作妖的王招娣,以及一直讓眾人失望的唐婉兒,在這一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災難中,快速成長起來。
其中,尤其是王招娣。
當她看見,平日裡覺得光鮮亮麗的軍官,此時在麵對危險火情的時候,卻要一馬當先,先行闖入火場中,忍受著被火舌吞沒的危險,搶救一些資料時,她的內心,可謂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原來……軍官沒有那麼簡單。
這一刻,王招娣突然理解了平日裡她嗤之以鼻的一句話——
職位越高,責任越大。
就像是這次鋼廠火情中,明明事發突然,誰也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根本不是人力能夠控製的著火。
但是省裡麵過問下來,作為廠長的姚程,卻首當其衝,吃了一頓派頭。
在一些知情人的打探下,王招娣甚至還了解到,像是姚廠長,說不定就要在解決這次鋼廠火情以後,就要被下放到西北戈壁灘去。
戈壁灘那是什麼地方?
茫茫大漠,到處都是沙子,春天還會刮大風。
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長期生存的地方。
可偏偏,就因為這次的事故,就因為姚程是廠長,他就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權利和義務,是一體的。
王招娣從未如此清醒。
以至於她對於成為軍官夫人這個夢想,第一次產生了質疑。
她……真的能夠擔當的起這樣的責任嗎?
如果有一天,丈夫犧牲了,她又能不能承擔起屬於她的那份責任?
王招娣迷茫了。
而生出迷茫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王招娣已經退縮、懷疑、甚至否定了這個選項。
或許……有的時候,平平淡淡,也是一種福氣。
至於唐婉兒。
那她就更不用說了。
她這會兒快要自閉了。
生死關頭,大家都經曆了這麼一遭事情,脾氣都不太好,氣氛也比較沉鬱。
而唐婉兒呢,又是剛好沒那麼近距離麵對過這樣的事情,更沒有接連處理過那麼多的傷患。
要知道,在京市軍區裡麵,她唐婉兒可是跟著唐清風這個爺爺治病的。
唐清風那是什麼人?
說得難聽一點,那就是專門給大領導看病的。
以前一個月加起來看病的案例,都沒有眼下一天包紮的傷口多。
更討厭的是,這幫鋼廠裡麵的職工,他們又不是在京市,可不管唐婉兒是什麼身份。
唐婉兒每次看著那血呼啦的場麵,哆嗦著手,處理傷口的時候,總是少不了聽到傷患不耐煩的質疑聲。
要說這質疑聲中最多的,莫過於問她究竟是不是醫生?
這醫生咋還會怕看到傷口和血呢?
唐婉兒心中憋悶。
這會兒,她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看到婦科病都會嫌棄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要給自己一巴掌。
真是少見多怪。
比起這些血肉都模糊焦黑,甚至有些人一邊跑,一邊掉肉塊的樣子,區區一點婦科病和異常白帶,又算得了什麼?
對於孫女的變化,白清風也發現了。
但是,他並沒有出聲表揚,隻是私下裡親自找了軍醫院的院長。
他拉下麵子,拜托了什麼,旁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