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米、四米、三米、兩米、一米……大家都成了大眼睛的金魚,瞪著赤裸裸挑釁慕容船、想把船上人員不留情碾死的巨船接近,它沒有停下來的征兆。
大家的肺都虛無了,沒有了呼吸,各位船員認命似的閉上了眼。
船與水的碰撞聲大得驚人,背著求生食物的五人站在船頭閉眼脖子縮成烏龜,恨不得背著的是堅硬的殼,能夠抵擋住傷害。
簫颯大喘氣、出汗的手緊緊地拽住無時無刻都在往下倒的包袱,他覺得如果就這樣死掉,這個結局未免太過於荒唐了。
大船與慕容船間隔一米,萬事蹉跎之際,風澈船長像一道白色的閃電,由船長室疾馳出門,定定地站在船頂,大手揮毫潑墨,數不清的飛鏢形成一朵烏雲飛入海中,瞬間合成一場大爆炸,激起駭浪。
兩船間生成一米厚、幾十米高的巨浪,阻擋並逼停了對方船隻的侵犯,鐵壁般的黑浪完成使命後光榮落下。
浪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淋濕涼透了船頭的五人,船頭上幾隻怪模怪樣的怪魚兒蹦跳入海,大船的船頭也濕透了。
五個閉上眼準備為多事之秋的到來受死的年輕人吐出嘴裡的汙水,用手榨乾臉上的水分,睜開眼睛,好奇得似初生的嬰兒望著灰鴿色的天空、渾濁的海水、潮濕的甲板,然後聞到發臭的身體,惡心得不行。
巨浪滔天,翻滾的聲音如萬馬齊喑,發出它們的怒吼。
餘波未平,浪淡淡地蕩著兩艘船,到處充滿不可名狀的滋味和氣息,不是清新是惡濁,不是澄澈是禍水,不是透徹是蒙蔽,不是蔚藍是灰瀾。
眾位船員東山再起,互相擊掌,慶祝沒被大船壓死的劫後餘生,隨後那三位同伴也趕回來,看到慕容船水洗後更肮臟的模樣,發自內心認為船不要這輪大掃除會更乾淨。
梅蘇、司徒、與非同時轉身望向身後藝高人膽大的船長,隱約可見他釜底抽薪後胡亂顫栗的偉岸身軀,看來他也被大船破釜沉舟、長風破浪荒謬的舉止喝住了,但是慕容船保住了,是不幸中的萬幸。
“啊呀呀……”一位老婦人的綿長感歎由大船發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怎麼沒把你們撞死了?”看來她是船上領頭的,故意領著那艘船撞這隻船隻,沒得逞,還不低調行事。
不見人先放狗,飛盤下來,一隻犬或許是狼也從大船躍下慕容船,這隻狼犬身手不凡,是狗中的運動健將、是狼中的佼佼者,他的獠牙看上去碩大無比,一口能將人體包括骨頭、筋在內的組織扯碎咬成碎屑。
飛盤比四眼狼犬先下來,可這隻後下的花斑狼犬卻像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高調現身,在空中身影像一道耀眼的彩虹,以優美弧度落下甲板,然後奔跑、奔跑,四爪發力,往高空一蹦,牢牢咬住木飛盤,安穩落地,兩排尖又長的獠牙白得發光。
狼犬的四眼搶儘了尖牙利齒的風頭,那兩撮位於眼睛上方的異色毛遠遠看去才像它的真正眼珠。
狼犬含住飛盤嗷嗷地吠叫,它附近的空氣突然暈曲而後在蒙蒙霧氣中出現一個矮小的身影,那個講話的老婦人終於出現了。
若說狼犬是高調做事,那她就是謹小慎微的了。老婆婆衣著舊布什,胸前至腰部的地方似乎圍了一條圍裙,她大概認為圍裙一樣的衣服在風中搖擺十分快活。一雙黑色簡樸布鞋,身材微微胖,長得蕭條稀疏的半黑半白頭發攏到後腦勺,用簪子插成朵花蕾,其實那更像個球或一團的淩亂毛線,老婆子瞅上去年歲已高逾百歲。
她的聲域粗獷嘶啞,像個老男人,又夾有老女人的苦韻味,茂盛的長眉入鬢,與她的蕭發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就像把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人粗糙草率地糅合為一體,教人看了直發笑。
雙方到齊,僵持、仇視、對峙的局麵快速升溫發酵,老太婆眼神比臉還恐怖有神,似是能放射出十萬伏特的眼電。
老婆婆倏然抬起右手,大家擺好架勢警戒,而她接下去的動作卻驚呆眾人。
她單膝跪地,伸手探進狼犬嘴裡接過飛盤——“小寶貝喲,你怎麼又亂咬東西啊,牙齒會臟的。”
她從衣兜裡摸出狗狗牙齒護理專用肥皂和牙刷,牙刷刷刷肥皂就給狼犬刷上牙齒了。
狼犬雙前肢前伸趴地,樣子滑稽,牙刷擠在肉墊夾縫中乖乖地刷起牙來。
“乖乖,這裡局勢不安全,回船上刷牙去吧!”老婆婆麵露喜色,雙手將飛盤淩空一甩,準確無誤地上了大船,狼犬的彈跳力驚人,七八米高的距離它不必怎麼衝刺就能跳上去。
狼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忽然老太婆附近的空氣暈去,她也不見了。
“搞什麼幺蛾子哦?”簫颯往前大步走,手撓著頭皮。
然後故態複萌,閃耀的飛盤——脖子上係著鈴鐺的牙齒發白的狼犬——健忘老太太——飛盤仍扔去——狼犬追——老太太不見。
幾個輪回下來,老太太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地叫苦,安撫快要累癱了的狼犬,眼睛瞪直似追蹤人的刺探——跟隨著老太太和狼犬和飛盤影子一眨不眨的看客們弄清了其中門道,感悟老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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