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風時不時刮來一陣,吹得大家頭發淩亂精神渙散,嘴唇皮發白半部分脫落,像八個被遺棄無家可歸的糟老頭在山崖中忍受狂風的羞辱。
很多人滿眼羨慕和期待地看著這對即將修成正果的新人,他們的眼神中有迫不及待的懇切,有不屑一顧的鄙夷,更有殷切的好奇與同情心在作怪,但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他們發自肺腑的對新人之一是自己的奢望。
殊不知在場的很多小長老過的快活日子也是山頂下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乾苦差事卻吃不飽的人的希冀,人們就是愛這樣對比。
能登上青山頂的人要麼富甲一方,要麼聲名遠揚,他們明明不愁吃不愁穿,卻每晚都在失眠抑鬱,不知他們是自我的負載與負累。
很多時候,人們站在山頂,遙望遠方的山景,清風徐來神清氣爽,卻看不到腳下的沙礫,人們向往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前程似錦一路一帆風順,希望沒有阻礙沒有絆腳石,像滑在一道上了潤滑油的滑坡上,就這樣一直滑到終點線,可是沒有摩擦力的人生,連站都站不穩那叫什麼人生?
一根拐杖立在桌麵上,漸漸找到安全感不怕超綱的簫颯居然為博眼球在桌子上繞著拐杖活蹦亂跳,大放異彩。
自動避讓的人群顯得高興且窒息,南妮掩飾不住的嬉笑多少帶點親近感,而肖邦和白繭蝶的到來像帶來了一個冰窖,到處潑灑就要結冰前的冰水。
肖邦走近觀看時,就看見了南妮,她熱情地招呼了幾句,小聲並隻告訴剛來的二人場上的老公公其實是簫颯扮演的。
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肖邦和南妮笑得前仰後合,唯獨繭蝶看著眼前博大家一笑的簫颯有多賣力地做著各種沒有包袱的怪誕不經的動作,像在看一個小醜。
有人告訴過繭蝶,小醜諧音消愁,每個小醜都為人帶來不少歡樂與幸福,可很多小醜在私底下是個不開心的人,他們宛如被現實蒙上了虛假的麵具,再苦再累都有必要把人前人後兩種不同人生的激情演繹得恰到好處,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的失敗者和浮雲如果某天小醜不再願意扮演小醜的角色賴以生存,那麼他一定失去了對生活立字為據的渴望,這種契約表的代價太過高昂,沒幾個能消費。
她的眉毛從始至終沒有舒展開來過,她在想見過幾次麵素昧平生的簫颯是不是也是一個戴著假麵具小醜,他的表演比熱情似火的觀眾更加起勁,他努力讓彆人家笑,哪怕他也在大笑,她想問問他你有沒有真心笑。
遠處看到的那個弓背的老頭,當知道她是個年輕人時,更讓她打抱不平和不忍,即使是個陌生人,她也熱衷於將心事與她分享,她也想在暗中默默把同情心嫁禍給他。
肖邦猝然樂得肚子疼,他肆無忌憚地笑起來,他的聲音是成熟的,他的笑是有風度的,給人於很大的感染力,場上很多人跟著捧腹大笑,他們跟隨著長老的號召,似有若無地笑起來,有的人笑容都講理還在笑。
簫颯一個人表演卻也能演出跟一群人互動或者有肢體衝突的效果,人們的笑聲一陣高過一陣,他們好似見到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笑料,都保存在心裡的百寶箱中,一條一條地取出來看一遍,笑聲就永遠像八卦的謠言不會止住了。
這些笑聲像山頂不斷向天空拔節的樹木,它們沒有枝繁葉茂的蔥蔥外表,根係寄托給泥土培養,樹乾無限至生長,長成齊天高的大樹,而她像天空中漫遊來的遊移不定的浮雲,在經過這些樹木時,與枯枝發出激烈的碰撞,枝乾將濃濃的浮雲割得亂七八糟。
合不攏腿多時的簫颯,聽到肖邦那進行曲般激越的笑聲後冷不丁一哆嗦,他與他至少能算上半個兄弟,這一來他的麵子在這位大兄弟麵前往哪兒擱。
正是這哆嗦,讓他的左腳似踩了香蕉皮,往桌麵的前段直直擦去,而身體控製不住地往後仰,正是這哆嗦,讓他的右腳像同時踩到了一百顆彈珠,騰在空中上下劃啊劃的,他的左右手攬住了腰,很像在跳詼諧大師版本的踢踏舞。
由於香蕉皮太滑,由於玻璃珠的不斷滾動,至少沒多麼圓滑世故的他仍是止不住往後倒的趨勢。
在他腿呈現九十度折疊,而身體與地麵與桌麵持平時,他這棟倒塌的房子霎時間被一根出手速度相當快的新房梁頂住,背部的平底鍋哐當響,他能感知到這個頂住他的拳頭將平底鍋砸出了個凹陷,有驚無險地熬過此關。
簫颯一個鯉魚打挺回到了桌麵,香蕉皮被環衛工人清除了,玻璃珠被孩子撿走,他這高難度的武術動作討得陣陣熱烈的掌聲,像幾百個禮包由不同方位同時砸向他,臉猶如心臟,充滿了鮮活的輸送紅細胞的能力。
“各位,就這樣吧,我老了不中用了,剛才那招嚇得我心有餘悸哪!”簫颯改變發音方式,用老人低沉而蒼老的音質說出來,這反而逗得大家開心無比,好的開端不用說了,是一個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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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她像個害了八年風寒和哮喘病的重症患者,彆提咳嗽聲有多逼真。
他了如指掌,她的咳嗽聲定是在提醒自己把最後一句話說完,看來他出手相救的份上,就賣她這個麵子,能遇上自己真是她積了八輩子的福氣,“大家待會兒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大家一同道鬥獸場目睹我接下來的風采。”
大家饒有興趣地問他是誰,“我和你們素不相識,就保持這種關係與距離,不是問我是誰,我來自遙遠的……”
受到南妮的影響,簫颯酷愛把自己當作江湖人士,那種穿風衣戴鬥笠遮頭巾造型奇葩的江湖隱秘人士,他清了清嗓子,怪腔怪調地接著說:“我是場上參賽的某位選手,你們無論為誰加油都是為我加油,記得熱情點喲!”
場上大眾發出震天動地的響應聲,他們搖起胳膊為他加油,看來簫颯偽裝老人的把戲很是成功,由此看來,他人生中少數幾件圓滿的事情都不那麼重要似的。
最喜出望外的莫過於南妮,這些人都到鬥獸場去的話,那負責人就不能以人口不夠的借口不舉辦活動,那麼她也就可以委派簫颯代替她去參加駕馭陀螺的比賽,不用在世人麵前丟臉了,女孩子的力量再大也比不過男孩,簫颯成為優勝者就可以獲取獎勵,那可是她夢寐以求的獎勵,有關這個項目的介紹都是她在書上看到的。
肖邦和白繭蝶都不明白他們兩個為什麼在這裡搶著出風頭,後來周轉開來的南妮解釋後,他們的理解一筆帶過,不禁為二人的機智嘖嘖稱奇。
“那好,你們先去鬥獸場吧!”昨天聖獸發狂的消息廣為流傳,簫颯得讓大家安心去,“放心,昨天那怪物已被我那藝高人膽大的妹妹收拾了,你們千萬不要懼怕。”
“好,有你在我們都不怕!”場上一個男人領頭說了。
“我們都不怕……”人們陸續響應。在他們心中,簫颯似乎已升華為了某種至高無上的信仰,也許是快樂帶來的隨口胡謅。
“好,大家跟我來吧!”南妮道。
“為什麼跟你,我們不跟你,我們跟老頭……”一個精妝打扮的女人妖媚地說。“對對對……”每句話都被人們送舊迎新。
大勢都得歸根給簫颯,即使是南克邁的孫女,她說的話權威輕飄飄,份量不重。
“他要輕裝上陣,得去卸妝。”南妮是百口莫辯,他們再不答應他可要汗流浹背了,再說人們對一件事物的熱心像隔夜的蔬菜,新鮮過後隻剩打蔫兒,她怕不順從他們的心他們就要四散開來。
這句話將他們打動了,仿佛一把螺絲刀強行將保險櫃拆開,手從撬開的箱裡取出最為寶貴的信任,每個人的信任加在一起,那便是不可言狀的和睦,在高高的土丘上建樹。
他們給彼此一個堅如磐石的肯定眼神,放下手上起先要乾的工作,排著長長的隊伍齊衝衝往千道門所在的樓宇快馬加鞭走去,他們對要去的目的地是堅定的,像打贏了戰爭的殘餘軍力帶著逝世兄弟的語言回家鄉探親。
南妮走在最後麵跟著大隊伍的尾聲,肖邦就走在她的身邊,二人有說有笑地走著。
不知為何,簫颯和繭蝶在此刻是心靈相通的,他們都在想,為什麼人們麵對萍水相逢的人可以把信任這麼輕易的拱手相讓,而麵臨一些與親人相關的背叛抉擇時,他們卻義不容辭地選擇不信任一方。
桌椅被涼棚陰影覆蓋著的,陰影像能吞噬人的食人花大嘴巴,讓兩人罹難在這不歸路上,直至隨著它唾液和胃液的翻湧慢慢消亡。
“你怎麼留下來了?”關係不是很熟,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樣含糊地說了一個疑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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