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也掙紮在平凡的落魄的邊緣,渾濁的眼睛裡散開了像煙火墜落的蒼涼。
霎那間的光明,卻引誘去無休無止的黑暗,像癌症潛滋暗長,占領了人的生命,刺痛人的每個感官每根神經。
單是想起來,光陰造就出的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足以令人腦漿迸濺,塗地行進。
生命就是一場自我的修煉和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進也死退也死,連不戰而降的權利也亟待爭取。
底噪高,高噪強。
簫颯和淩沉沒自尋煩惱,像往常一樣,一頓飯一壺酒就解決了二人的矛盾,二人的情感已經有堅定的強度。
淩沉放下了傍晚的囂張和成見,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誠心誠意和簫颯道歉。
燭光搖曳中,他的眼神有迷人的惶惑色彩,溫暖的明亮的。
淩沉凶巴巴的時候像百獸之王,溫和下來就像軟乎乎的綿羊,無論怎麼說都把他說的不像是個人,他醉人的笑暫時讓人忘記了許多的不開心不愉快。
他認罪後等待被原諒的模式,就和小女孩子等待褒獎是相同的忸怩不安,感覺他的鬢角就要長出兩根小辮子來了,他的手便在辮子上雲卷雲舒卷來卷去。
“哈哈哈……”簫颯想自己的想法也太飛越了,這麼有想象力的人就該被脫去當史官啊,把皇宮裡的宮闈秘事講得危言聳聽,那他也是個名垂青史的人啊!管他遺不遺臭萬年呢。
“笑什麼呢!”好心等待他品鑒自身優良的淩沉,見到簫颯倏然意味深長的傻笑,半吊著嗓子說,心好生涼快啊!
他淩沉麵目凝重,卻依舊掩飾不住他鄭重表麵下的玩笑,嚴肅是雷聲大雨點小,壓不死內在的荒誕。
簫颯瞅了瞅他的鬢角,沒看見想象中的頭發,但一想淩沉的額角又有了頭發,他就開心得不得了啊!
他竭力忍住取悅淩沉的衝動,不想讓淩沉知道他的胸臆,不然這次真的會惹來掉腦袋的禍事。
簫颯揚起寬大的縫滿了補丁的袖子,做出一個大哥的姿勢來倒酒。
“你喝完這杯酒,我就不怪你對我做的那些醜惡行徑了。”
簫颯把酒碗推到淩沉麵前,因為倒得太悶,酒漾出碗沿移了一路,像個巨型的蝸牛,淩沉的胃很寬敞呢!
淩沉端起斟滿的酒碗,一口氣豪爽地把酒言歡,二人的嫌隙是他締造的,他不喝完何以成敬意。
同是天涯淪落人,應當相依為命為是,相煎何太急,怎能互相殘殺呢?
“下麵,我讓你看看今晚壓軸上演的重頭戲!”舉杯邀明月啊,簫颯衝淩沉咧開嘴巴神秘一笑,將準備妥當的驚喜送給他。
二人現在高塔之上,樹葉掩映間是兩個盤腿而坐的人影,一盞燈光擺在台中央,高塔上的光並不十分明亮,卻足以聊以黑暗的慰藉。
他們的眼神能透過樹葉,看見被宛如刀片的樹葉切得七零八落的月亮,好似一個打碎的玉盤子,正被天上的嫦娥玩著拚接組合的遊戲。
從外圍上看,微弱的燈光從茂密的樹葉間偶有的小洞小縫殺出來,砍伐昏暗的黑夜,殘照深夜靜悄悄。
他們隨著談話溫度的升熱,從樹外遠處看,身體隨之猶如一個前前後後動著的瘦影子,是靜止的盲瞎的世界參照裡,唯一一束動態的可見光。
墳軒顯得悄然無比,它此刻的寂靜無聲比往日來得更顯著些,人聲深夜的交談,讓墳軒的人跡罕至的氛圍比往日更低調,是一種清冷的肅殺之氣。
“我怎麼不知道你提前安排上戲了,”淩沉左右望了望,眼中有亮閃閃的光點,他因心中的想法而慚愧地羞紅了臉,簫颯什麼時候去強搶了良家婦女或良家婦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