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什麼都不缺,褚鳴鶴也就沒帶什麼禮物,隻是拿回來幾個土豆。
看著言行舉止彬彬有禮的兒子,褚延年夫婦沉默許久,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最近一段時間,外麵的流言蜚語很多,褚延年總覺得自己抬不起頭。
可見到了兒子之後,他變得底氣十足起來,兒子長大了也變得成熟了。
“最近在書院進學如何?”褚延年問道。
“民貴君輕。”褚鳴鶴略微沉思後回答,“百姓還是很苦,他們依舊水深火熱。”
“能吃飽飯已經不易。”褚延年歎了一口氣,“朝廷何嘗不知道,百姓們的生活依舊艱難?所以,就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到了藍田縣,隻希望李侯爺能搞出來更多高產的種子,普及到民間。”
“父親錯了。”褚鳴鶴搖搖頭,“天下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但供養皇帝和士大夫的正是天下無數的莊戶,所以不能全都指望李爵爺和院長大人。士大夫應該有恥辱之心,既然享受了百姓供奉,就該時刻以造福百姓為己任。”
嘶,褚延年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啊,這都是你在藍田書院學來的嗎?你才僅僅去了一個月啊,書院就能傳授你這麼高深的學問?”
“父親,書院不光教我們讀書,更多的是讓我們通過實踐領悟做人、做官的道理。孩兒以前過於懶散和奢靡了,這是一種病態,久而久之就會變成滿口仁義道德,卻不為百姓做實事的虛偽官吏。”褚鳴鶴頓了頓,“孩兒曾經掉進過茅坑,是馮叔義無反顧地跳進去把我撈出來的。可我被救出來之後,卻依舊視他為芻狗,認為他對我另有所圖。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孩兒發現他們是一群最純粹的人。隻是人心中的成見,讓孩兒很自然地把他們當成了草芥。如果用這樣的心思做一個縣令……父親覺得這個縣能治理好嗎?這個縣的百姓會過得好嗎?會像李侯爺說的那樣全民奔小康嗎?”
褚鳴鶴說的話,褚延年是很理解的,但做起來有多難,他卻比褚鳴鶴知道得多。
曾幾何時,誰還不是一個追風少年呢?
他想和兒子說當官不易,說在其位謀其政的話,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管他學的是什麼學問,管他是儒家法家莊家老家,隻要兒子能變成正常人就好。
至於所謂的匡扶正義、濟世安民、開創盛世什麼的,那要做了才知道。
藍田書院的新學浩瀚,兒子能學到十之一二,就足以做一個好官了。
晚飯的時候,褚鳴鶴也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廚藝,讓褚延年夫婦舍弟驚為天人。
在家住了兩天,褚延年夫婦無時無刻不在震驚詫異中度過,兒子的改變著實有些大,讓他們一時間竟然難以適應。
到了返校的日子,褚鳴鶴收拾好行囊,帶著給馮威、馮老實買的小禮物,懷揣著對父母的不舍,翻身上了戰馬。
褚延年夫婦雖然不舍,但還是故作輕鬆地揮揮手,讓兒子早些出發,彆耽誤了時間。
…………
紫宸殿。
贏世民坐臥不安。
最近彈劾藍田書院的奏疏越來越多了。
幾乎都在說,書院虐待學生的事情。
李北玄經常體罰學生,逼著他們淘糞挖煤。
尤其是王雲長,簡直不把學生當人,野外拉練的時候,竟然強迫學生茹毛飲血。
想想前幾天褚延年的狀態那麼不好,恐怕就和這件事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