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融不高蔚生話音落下,大堂鴉雀無聲。
“咳咳……”
然而就在此時。
大堂門口,忽然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李北玄緩步而入。
這位年輕侯爺,此時身著便袍,外罩黑狐披風。
渾身纏著繃帶,麵色慘白如紙,步履艱難。
他一出現,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李侯爺?”
“您不是還在療傷?”
“這——”
商人們齊齊起身,立即迎了上去。
但李北玄擺擺手,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卻透著幾分倦意。
“諸位吵得厲害,我隔著後堂都聽見了。”
他說著,走到高蔚生身旁,向他輕輕一拍肩頭,低聲道:“哎,高知府啊。”
他聲音低啞,輕笑著道:“這些老夥計都不容易啊,能不能稍微通融通融?”
商人們聽見這話,望著李北玄踉蹌的身影。
一時間竟都怔住了。
誰都聽說李侯爺傷得重,說是連床都下不了,一日三服藥,飲食都靠人伺候。
可現在,他竟披著披風、纏著繃帶,從後堂一步步走了出來。
這不是作勢,這是真傷。
那黑狐披風之下,胸腹繃帶微微滲血。
“李侯爺這是真撐著來的。”
“還替我們說話。”
“這得多拿我們當人看啊……”
他們原本心頭一團火,被高蔚生連番壓製,本已積怨難平。
可這會兒,看著李北玄這副模樣,許多人眼眶竟不覺泛紅,滿腔怒火似被冰水兜頭潑滅,隻剩一片沉默和羞赧。
“前些日子,李侯爺待咱們可不薄。”
“是啊,這臨江仙的生意、樂坊的局,哪樣不是他一手張羅?”
“換彆人,早躺床上歇著了,誰還管咱們這些薄利小販?”
商人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寫著五味雜陳。
而李北玄走到高蔚生身邊,二人對視了一下。
確認過眼神。
是要一起唱對台戲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瞬。
“通融不了一點!”
高蔚生猛地一拍桌子,聲如震雷,震得堂內眾人齊齊一顫。
就連李北玄都被嚇了一個哆嗦。
這是不是……
調子起的有點高了?
“呃……”
李北玄尬笑,擺了擺手念台詞:“也不是全要通融,稅收、傭兵的價格,本侯自是不說二話,可這臨江仙和大樂坊……”
安西真正的立身之本,還在稅收和傭兵上頭。
臨江仙和大樂坊並非不可替代。
李北玄和高蔚生之前就互相通過氣。
前者必須按規矩來,但後麵兩個可以稍微鬆泛一些。
他倆要演雙簧,就朝著這個地方使勁兒。
但高蔚生怎麼臨陣改台詞呢?
李北玄瞪了瞪他。
但沒想到,高蔚生卻直接反瞪了回去!
“李北玄,你是打仗把腦子打壞了?這些人,你還替他們求情?”
高蔚生直接火力全開,啪啪的拍著桌子,一邊拍一邊罵:“你當初是怎麼待他們的?大樂坊不收進門費,賭桌抽成壓到底,貨物全都免稅進城,驛館一天隻收一錢銀,比金子還貴的水,就縱著他們洗澡、刷馬,還讓咱們的安西軍給他們護道!”
“結果呢,仗一打起來,誰留在安西了?”
“你肩上中箭,血流一夜,他們在哪兒?”
“你咳血咳得被子紅了一大片,他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