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雖偏遠,但朝中派來的監司、上頭盯著的欽差,可都不是吃素的。
他這章程裡,可不僅僅是收錢的事,還有裁冗員、重稽核、設民審會這些玩意……
哪一個不是在動人家固有權利?
動了利益,必遭反撲。
還有軍中震蕩。
將領吃空餉、兵丁虛報、私囤物資,這些潛規則李北玄心知肚明。
章程一推,軍中舊弊要清,必然得罪一大票人。
若不是高蔚生親自坐鎮,這兵餉都未必發得下去。
更彆提百姓疑懼。
一朝變法,最先遭殃的往往是老百姓。
他們看不見背後的算盤和邏輯,隻知道這年頭又變了,新稅又加了,舊規又廢了。
百姓會怕,會怨,會逃避,甚至可能有人趁亂造謠生事。
他知道這一切。
他早算過這些。
他不是不想改,是不忍高蔚生一個人去擋。
這個人……
從安西危局中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命抵上了。
他不怕死,真的不怕。
可李北玄怕他再搭進去更多。
他怕這個人一頭撞進去,把自己所有的堅持、信仰、氣節、乃至體麵,全丟在這荒漠孤城裡,最後留下一句“安西無恙”,卻連個入祀的廟碑都等不來。
李北玄不是沒心。
他隻是怕,這個為了安西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家夥,會在這場製度洪流中被壓得粉身碎骨。
他不想看見高蔚生敗。
他更不想,是因為自己那張該死的章程,讓這個瘋子再一次賭上全身,再也回不了頭。
“適可而止吧,老高,要不……你就當我從來沒說過這話?”
李北玄乾巴巴的說道。
但高蔚生卻冷笑一聲。
“李北玄,你是真不懂我,還是裝傻?”
“你那章程,我一眼就看出來,是好東西。真的,是治世之章。你這人……說句實在話,我姓高的真的嫉妒你,我要是有你這份本事,我早特麼……”
“可你呢?你這毛頭小子,是有治世之能,可偏偏,一點野心都沒有。”
他頓了頓,眯著眼看他,眼神裡滿是恨鐵不成鋼。
“我知道你拿這章程出來,不是為了什麼製度。就是想借這一輪東風,把你欠的債順帶給抹了。”
“你外頭那三百萬兩債,我也不是沒聽說過。”
“你怕我看出來你耍心眼?我早看出來了。”
“可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這章程是真寫了,你沒敷衍,條條都能落地,筆筆都有道理。我知道你是動真格的。我願意跟著你玩,是因為我覺得,你這章,能給戰後的安西開個頭。”
他抬起頭來,嗓音壓得低沉,卻像沉雷炸在李北玄心頭。
“但你現在拿話來試我,看不起我,真當我吃不起那點殺身之禍?”
“你以為我怕?我高蔚生會怕?”
“我告訴你李北玄!我踏馬是二甲進士出身,我當年差點就傳臚登科,我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提刀護一方,前途一片大好。”
“我要是怕一丁點,我會主動離開京城來安西?”
“我要是怕一丁點,我當初會跟哈山他們勾結?”
“所以現在,你給我擺這套章程出來,我告訴你李北玄,不管你出發點是騙是真,是算計還是試探,隻要這玩意真能管事,我就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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