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失雅是個聰慧又不失天真的性子。
雖說自小被規訓著長大,從禮數到儀容、從言辭到步伐,無一不是規範有度,滴水不漏。
但她終究年紀還小,才不過及笄之年。
就算規矩背得滾瓜爛熟、應對進退都滴水不漏。
但骨子裡,卻依舊藏著一點小女孩兒的天真與調皮。
平日裡李北玄若是來了興致,也會調侃她幾句。
以往她哪怕再不高興,都會拍掉他的手,嬌嗔一聲“討厭死了”,最多再背過身去不理他幾息時間。
可這次,她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後低下頭,繼續給他揉膝蓋,神色專注,一言不發。
仿佛他的調笑,跟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就……有點不對勁了啊。
李北玄皺著眉看著她,一時間,竟也沒了往日的玩笑心思。
“雅兒,來跟夫君說說,到底在哭什麼?”
李北玄溫聲問道。
是舍不得離開安西?
還是因為那封沒有他名字的聖旨?
若是舍不得,那倒還好說。
安西雖苦寒,卻是他們的相處之地,說是情定之處也不為過。
執失雅若因這一彆而難過,他還能寬慰幾句,說不定還能趁機占點便宜,博她一笑。
可若是為了那封聖旨,那可就麻煩了。
“夫君在呢,有事咱們說,有委屈也彆悶著。”
李北玄輕聲道,語氣溫和得像春日的風,“你彆哭。”
執失雅咬了咬唇,終於輕輕開口了,聲音軟軟的,帶著幾分憋悶的哭腔:“……侯爺,是妾身連累你了!”
聽到這話,李北玄頓時愣住了。
連累?
這又是哪兒來的說法?
她乾啥了就連累自己了?
李北玄有些迷茫的看著執失雅。
而執失雅看著李北玄那一臉的呆樣兒,一邊恨他腦子不靈醒,居然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一邊又恨自己做事莽撞,竟連累的李北玄連封賞都沒有。
一封聖旨幾千字,連小兵小卒都提到了,李北玄卻連一個字都沒被提到。
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封賞,可對於李北玄來說,和屈辱有何異?
“要不是……要不是我從京城偷跑出來,要不是我挾持了裴三叔逼他出兵,導致聖上遷怒於你,你何至於此?”
執失雅說到這裡,忍不住再度垂淚。
而李北玄一聽,差點沒繃住笑出聲。
就這?
就這啊?
李北玄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執失雅雖然聰慧,但有的時候,真是天真的讓人覺得可愛。
她怎麼會覺得,她能“連累”得了他呢?
低頭看著這個淚眼婆娑的小姑娘,李北玄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個傻丫頭。
她做的那些事,聽上去確實驚世駭俗。
什麼“挾持都尉”、“私奔出逃”……
要放在講規矩的史官筆下,怕是能寫成“悖禮壞德、攪亂軍機”的一樁大案。
但在李北玄心裡,這事兒連個屁都算不上。
首先,她從京城偷跑來安西,說難聽點叫私奔。
說好聽點,是情之所至、義無反顧。
這在他看來,根本談不上什麼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