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啊……”
贏世民揉著額頭,隻覺得方才在龍泉靜室裡調養出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散了個乾淨。
贏高明此番行為,說好聽一點是年輕氣盛、情難自抑。
說難聽一點,就是不識規矩、不知輕重、不分場合、不辨尊卑。
他身為太子,身份尊貴不假,但那是朝中百官、萬民黎庶賦予的威儀。
不是讓他四處發癔症,逞威風的理由。
更何況,說到底,那阿宴不過是個技師而已。
贏高明就算真看不慣他,隨便找個由頭,叫人拖出去打死便是。
何必自降身價,在這熙和園裡親自鬨起來?
這熙和園是什麼地方?
贏世民就算在龍泉靜室裡躺了一天,也不妨礙他聽常塗時不時的回報。
上午,三閣老來了,下午六尚書來了,傍晚又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國公。
誰不知道這是李北玄的產業?
誰不知道熙和園馬上就會成為整個京城的風尚,無數達官貴人爭著搶著往裡進的地方?
結果贏高明這個攪屎棍,就非要在這裡鬨,還特麼非要為了個技師,不要臉的在這裡鬨!
說白了。
就是特麼又蠢又壞,連乾壞事都乾不好的廢物!
贏高明這一鬨,不止傷了李北玄的麵子,更是將“太子”這個身份都踩到泥裡去了!
這要是傳出去,他贏世民都得被朝臣戳脊梁骨。
什麼太子縱恣跋扈……
這種話他都快聽吐了!
龍泉靜室內一時寂靜無聲。
常塗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道:“陛下,其實也怪不得太子……他這一年日日與那稱心廝混,日子太過順遂,倒忘了人情冷暖。”
“哼。”
贏世民冷哼一聲:“順遂?這叫順遂?那是渾渾噩噩,行將誤國!”
他站起身,披上外袍,臉色鐵青。
“稱心那點兒手段,真當我不知道?把個太子哄得連朝會都懶得聽,宮中諫書都不敢看,偏還不讓人勸,誰說他一句不是,便是忤逆,是詆毀儲君……再這樣下去,彆說儲君之位不保,連他自己是不是還能活得安穩都兩說了!”
常塗聞言,臉色也變了,沒有接贏世民這話。
而贏世民卻越說越怒,麵上已然泛起了幾分冷意。
眼中更是浮現出一絲罕見的殺機。
他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
也不是個輕易動殺心的人。
可如今這一年,朝中局勢愈發緊張。
內外皆動,諸王暗流湧動,朝臣心思各異……
而他最該倚重的太子,不但不能為他分憂,反倒日日添亂、丟人現眼,已然成了個拖後腿的廢物!
“我本想給他幾年安穩時日,叫他慢慢沉下心來做事,學會看人識局,懂得持重。”
“可現在看來,是我太高估他了。”
聽著贏世民難掩失望的語氣,常塗臉色也愈發緊繃。
遲疑片刻,還是低聲勸道:“陛下……太子年幼,心性未定,若貿然廢立,恐生事端。如今諸王雖未明爭,但……都在看。若在此時動了儲位,隻怕朝堂震動,反為有心人所乘。”
“我比你更清楚這一點。”贏世民冷聲道,“我不會貿然動儲位。”
說到這兒,他目光一轉,看向門外的方向,緩聲開口:“但有人要管他。”
“再不管,他就真要廢了。”
常塗一怔,下意識問道:“陛下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