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麗質聽李北玄說完,也沒急著表態,而是盯著他看了半晌。
她其實……有點心疼。
新農事署確實是個肥差,誰接誰升,妥妥的一步登天,甚至還能留下富國安民的名聲,後人立傳時,都得加粗加紅重點標記。
可問題是,那活兒也實在不太體麵。
每天要接觸的不是泥就是糞,隔三差五還得鑽下水道、查糞池、掀蓋子。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完全沒有少年侯爺那番俊秀、飄逸,鮮衣怒馬的樣子了。
更不要說,李北玄本來就是個挺在乎個人形象的人。
想到這裡,贏麗質在心裡歎口氣。
不由得也覺得,這官當的確實委屈了點。
於是贏麗質斟酌了一下,也就沒再勸他當那個新署正了。
她知道李北玄是什麼人。
不愛權,也不貪勢,說白了就是不太“有出息”。
可偏偏,越是不“圖進取”,越是叫人信得過。
她就喜歡他這樣。
不過……
贏麗質眼角一挑,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是最了解李北玄的人。
李北玄這個人,平時就算天塌下來,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怎麼今天,一提新農事署就一臉沉思、垂眉皺額、連魚漂都不看了?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你不是單單為了這個署正的事兒,就這麼焦頭爛額吧?”
她試探地問了一句,眼裡有點探究。
李北玄聞言,嘴角抽了抽。
“呃……也不是完全因為這個。”
贏麗質挑了挑眉:“哦?”
李北玄抬頭望了望天,然後又低頭盯著浮漂。
像是在醞釀措辭,半晌才慢吞吞地道:“我最近在琢磨……怎麼能讓肉保存得更久一些。”
贏麗質一愣:“哈?”
“就是肉啊。”
李北玄斜了她一眼,“雞鴨魚牛羊,咱們不是現在靠大棚蔬菜,能穩定一點糧食了嗎?但肉……保存期太短了,風乾的、熏的、醃的,全靠天吃飯。萬一下大雪、天寒封路,這些東西就得壞。”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聽起來跟朝廷政務八竿子打不著。
贏麗質一時聽得有些懵了。
但李北玄卻沒有跟她解釋。
畢竟繞來繞去,還是又特麼繞回到小冰河期的事兒上去了。
小冰河期快來了。
甚至是說,馬上就要來了,已經來了。
但提高糧食產量來應對危機的這個辦法,也確實是到了瓶頸了。
技術,人力,品種……
全都不是一年兩年就能解決的事情。
所以,李北玄也不打算再在這上麵死磕。
而是決定另辟蹊徑,換個方法試試。
既然供給上不去,那就從儲存上下手。
哪怕不是天天吃新鮮肉,但如果能吃到不壞的肉,也算是糧食安全的保障。
尤其是在極端氣候一來,交通癱瘓、外界斷供的情況下,誰家有肉罐頭,誰就是大戶。
但李北玄雖然有罐頭廠,但那是玻璃罐頭廠,而不是馬口鐵罐頭廠。
那個廠子,做的是玻璃罐頭。
像黃桃、豆角、胡蘿卜之類的還好,需要的殺菌溫度不高,也不容易變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