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高治話音落下,幾名親衛隨即跨步而出,動作利索地將劉大哥從地上拎了起來。
手腕一扭,直接反綁在背後。
劉大哥那點子花拳繡腿,原本還想掙紮。
但在這等訓練有素的親衛手中,連半個回合都撐不住。
隻能絕望喊道:“殿下!大人!我真是胡說的啊!是我嘴欠,不是造反啊!我就是混賬!求求您再給次機會啊,彆把我帶走,家裡還有老娘兒女的……”
“哎……”
看著不停哀嚎的劉大哥,李北玄搖了搖頭。
贏高治見他這副模樣,原以為他要說些什麼,頓時側耳認真傾聽。
但沒想到,下一瞬就聽到了一句慢慢悠悠的:“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天災~就沒人管~?”
“朝廷調糧走夜路,粥棚搭在雪窩邊~”
“白天來趕路,晚上來……來……”
“……哎,不會唱了,就這樣吧。”
李北玄吼了兩嗓子,咂咂嘴,滿意了。
而贏高治聽著這兩句荒腔走板的腔調,直接蒙了。
特碼的。
勞資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論。
結果你突然要唱歌?
還唱兩句就不唱了!
贏高治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
過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動手碰了碰李北玄的胳膊:“你剛剛唱的是哪裡的調兒?能唱完不?”
“不能。”
李北玄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
贏高治:“……”
滾你丫的!
贏高治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李北玄剛剛唱的多好聽,就是戛然而止的感覺很難受。
就跟聽一剪梅似的,聽了一分多鐘。
馬上就要進“雪花飄飄,北風蕭蕭”了,結果人家切歌了……
“帶走!”
贏高治一肚子邪火,頓時直接撒在了那劉大哥身上。
而那劉大哥臉色徹底垮了下來,張著嘴大喊:“冤枉啊!我是個老實莊戶人哪——”
可無論他怎麼喊,也沒人再理他。
百姓們依舊跪著,不少人雖有些膽寒,但也沒再出聲求情。
因為他們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
這事兒真要全推到劉大哥身上,也不是冤。
要不是他剛才帶頭起哄,攪得人心惶惶,他們也不會真想一股腦離開。
現在回頭想想,那股“必須得走、不走就等死”的情緒,的確是被一句句推上去的。
這人……
說不清是為了誰在喊話,但絕對不是為了他們。
所以,就在劉大哥被拖走的那一刻,原本還藏著些惶恐和愧意的跪地百姓,心裡反倒漸漸安穩下來。
倒不是說他們多講道理、多知進退。
而是劉大哥喊得太響,蹦得太高,最後被當眾拎走。
這結局多少讓人覺得合理。
畢竟如果一個人就能把所有禍事擔走,那他們其他人,就能從這攤爛泥裡抽身,乾淨些、踏實些。
這時候,場麵才算是真正安靜了。
雪還在落,但聲音已經變小,簌簌地下在泛青的屋簷下。
遠處糧車正被牽入村口,粥棚也搭起來了。
常辛一邊吩咐人開鍋熬米,一邊親自守著藥箱,其餘將士差役也同樣如此。
整個三家鋪,很快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