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
“不是,你真知道啊?”
李北玄微微瞪大了眼睛。
而贏世民聞言,也怔住了:“啊?你不知道?”
“對啊,我猜的啊。”
李北玄挺了挺胸,理直氣壯的說道。
而贏世民頓時有些無語,擰著眉看他:“人和,你方才在詐朕?”
聞言,李北玄連連擺手,趕緊解釋並小小的拍了一記馬屁:“猜的猜的,畢竟陛下您是什麼人物,千古一帝,文治武功皆是當世第一。”
“鄭氏那幫小卡拉米想要瞞著您搞事,這可能嗎?這必然不可能啊,所以我猜您肯定是提前知道。”
贏世民:“……”
雖然這小子沒說實話,但被他拍馬屁拍的很爽是怎麼肥四?!
贏世民抿了抿嘴,強行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隨後故作淡然道:“這依據,倒也說得過去,而且你猜得沒錯,朕確實是早就知道晉陽之事了。”
隨後,贏世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負手立於廊下,看著殿中香爐裡嫋嫋升起的白煙,似乎是陷入了某種久遠又艱難的回憶。
隨後,聲音平靜道:“朕確實是早早就知道了些風聲。”
“鄭氏那一脈,不安分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們的動靜從潞州開始傳出苗頭,後又在晉陽一帶調動人手、接應流民、密謀結社……這一切,朕豈會全然不知?”
“但當時朕沒有立刻動手。”
他說到這裡,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你知道為什麼?”
李北玄挑了挑眉,問道:“因為……不好辦?”
“不錯。”
贏世民點頭,坦然承認,“鄭家挑的時機太巧。這場雪災是百年難遇的大災,餓殍遍野,千裡無炊。百姓活命都來不及,士紳本地官府也儘數失序,整個晉陽郡都陷在泥潭裡。”
“而鄭氏,就是在這時候動手。”
他說著,語氣頓了一分冷意:“他們打的算盤,是借天災造人禍。”
“而若朕當時強硬出手,哪怕調兵圍剿,哪怕不分青紅皂白將鄭氏一並肅清……人和,你說,你覺得後果是什麼?”
李北玄聞言,眉頭一動,沒有答話,贏世民便自己說了下去:贏世民繼續道:“一來,晉陽乃是我贏家龍興之地,祖陵、先祠都在其境,稍有動蕩,便會引發天下震動。”
“一旦處置失當,外人便可借題發揮,指朕無能,不能守好太祖之地。哪怕隻是小小一點騷亂,都可能被渲染成贏氏氣數將儘、龍興已衰。”
“更何況,這次的雪災是百年難遇的大災。”
“而天災之下,若再強行動刀,隻會讓人說朕乘人之危、草菅人命。到時候哪怕鄭家真的該死,朝野也隻會說,朕心胸狹窄、逼反士林。”
說到這裡時,贏世民神情平靜。
說話時,連聲音都沒高幾分,仿佛是在談一件極普通的政務。
可李北玄聽完,額角卻微微跳了跳。
果然,贏世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動。
那他不能動,又偏偏派他和贏高治去賑災……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北玄心裡突然打了個突。
然而念頭還未成型,贏世民便再度開了口。
李北玄隻好收斂思緒,認真地聽贏世民說下去。
隨後,就聽贏世民道:“二來……鄭氏是五姓七望之一,盤根錯節。朕若要動,動的便不隻是他們一家。”
“他們族中士人滿朝皆是,書院之中、貢院之上、乃至坊間風評,皆與之息息相關。”
“朕若輕舉妄動,便是對士林全體的宣戰。”
“朕不是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