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後一場席散,已經是晚上了。
李北玄醉眼朦朧地從宴席上起來,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酒缸裡撈出來的一樣,腳步虛浮,腰背發軟,衣襟還被葛爾東讚熱情地拉扯鬆了半邊。
“定遠伯,喝得儘興。”
“老葛你也是,喝得凶。”
“為友邦之情,為兩國之誼。”
“你少來……扶我一下,我腦殼有點轉不過來了。”
在文吏和幾名內侍的攙扶下,李北玄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鴻臚寺。
雖然他酒量不錯,但架不住從午後一直喝到酉末,且對麵是葛爾東讚這種慣喝酥油酒“高原酒怪。
於是這一場席下來,十幾壇酒下肚。
就連李北玄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喝酒精兌清水。
最要命的是,中間還穿插著四五輪敬酒、兩場詩會、一場飛花令,一場席間棋局,再加上三四輪祝詞朗誦,連喝帶表演,他整整忙了一整天。
這次,是真的喝得有點高了。
李北玄原本想回藍田的鎮國公府歇息。
可剛爬上車,就被李敢一陣苦勸。
“少爺,你就彆折騰了,瞧您這模樣,馬都騎不穩,還是就近回府歇著吧。”
於是李北玄想了想,點頭:“也行……反正今兒接待做得挺圓滿,我要是死在回藍田的半路上,那誰來接著跟葛爾東讚鬥嘴?”
李敢:“……”
他家少爺是真喝高了。
於是李敢也沒再搭理這個醉鬼,架著他就回到了定遠伯府。
而一進屋,李北玄甚至連袍子都懶得脫。
隨手扯開腰帶,靴子都沒脫利索,就撲倒在臥榻上。
然後就徹底斷了片。
……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少爺,少爺!出事了!”
李北玄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把腦袋蒙進枕頭裡:“敢叔兒,放過我吧,我已經死了。”
“不是,是出事了,你死了也得起來!是吐蕃人鬨事,在百花園!”
聽到這話,李北玄“唰”地一下坐了起來。
雖然整個人還帶著幾分宿醉後的迷糊,但那一聽“吐蕃”、“百花園”幾個字,頓時酒醒大半:“什麼玩意兒?!”
……
武朝這個時代,並不像後世那樣,和賭毒不共戴天。
五石散雖然已經被明令禁止不許煉製,服用可黃賭之風,卻並非禁忌。
反而是士人風雅、達官消遣的重要組成部分。
賭是雅局,黃是風月。
朝中諸多士子,若不曾流連青樓,便不配稱作風流。
至於青樓女子,若不能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兼修並濟,便也無緣踏足名妓之列。
而賭坊亦不稀奇。
文人雅士之賭,取意不取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