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一出戲的起因,純粹是個意外。
若不是杜相這個混混、柳妙一個青樓女子、梁卓一個窮貢生,這三人偏偏在京城裡湊到了一處,事情壓根起不來。
而按理說,這種下三濫的糾紛,頂多鬨到坊市裡口舌相爭的地步。
最後無非是死者白白冤死,生者各懷鬼胎地苟活下去。
可偏偏,太子和漢王接手之後,把這樣一樁市井私怨,硬是生生加工成了一個幾近天衣無縫的zz局。
首先,死者是個貢生。
貢生在京城的特殊身份,注定這樁案子無法被簡單忽略。
其次,下毒的載體是烈記行貨的桂花糕,而烈記行貨的東家正是執失烈。
而這天生的聯係,讓外人很容易就會把下毒與執失烈掛鉤。
最後,梁卓生前還和執失烈當街吵過架。
這三點單拎出來,都隻是巧合。
可一旦被串聯起來,立刻就成了完美無缺的證據鏈。
有身份的死者、有動機的嫌疑人、有確鑿的物證來源。
既然條件俱全,那隻需要往裡添一把火,就能讓案子順理成章地走向他們想要的方向。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案子若按部就班地查下去,執失烈必然落難。
就算不死,最後也少不得蹲幾個月班房。
身體就算不垮,八成再也上不得戰場了。
而與此同時,李北玄為了老丈人的安危,必然分身奔走,接待吐蕃使團的任務也就無暇顧忌。
這樣,太子就能暗中扶上自己的人選,削弱李北玄的風頭。
換作旁人,恐怕真就被這套局給穩穩地鎖死了。
畢竟,這裡麵不光有巧合,還有刻意引導的輿論與證據鏈,外加刑部的配合、京城坊間的推波助瀾。
一旦運轉起來,就像是推下山的雪團,越滾越大、越滾越快,根本刹不住。
贏高熙說到這兒,頓了一口酒,輕輕搖頭:“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得被他們得逞。”
他抬眼望向李北玄,嘴角挑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誰知道,妹夫你還是技高一籌。”
“你這一來,就廢了陸齊言,把太子在刑部的抓手給硬生生掰斷,二來又扯上了三司,把這事從一樁刑部的命案,硬是拔高成了全京關注的政務風向。”
這一步,不僅讓漢王和太子猝不及防,更是直接破壞了他們的時間表。
原本他們是打算在短時間內定罪,穩穩拿捏住節奏。
結果李北玄這一攪,案子變成了京中焦點。
牽動的部門越多,層級越高,反而讓他們進退失據。
贏高熙搖著頭歎息:“到那一步,他們若還強推,反而會引火燒身。”
“最後,迫不得已,隻能主動收手,把梁卓的死硬生生改成了夏日炎熱,食物變質這種坊間爛大街的說法。”
他抿了口酒,眼神中透出幾分欣賞,又帶著幾分無奈:“妹夫啊妹夫,還得是你。彆人遇上這樣的局,隻能被牽著鼻子走。”
“可你呢?偏偏能反手掀了他們的棋盤,讓他們不得不裝作沒下過這盤棋。”
“真是,讓本王不服不行啊。”
贏高熙說完,忍不住抿了口酒,被辣的次牙咧嘴的痛快。
而李北玄聽著這連番彩虹屁,輕輕地擺了擺手:“殿下過獎了,在下隻是略施小計,略施小計而已。”
贏高熙:“……”
該謙虛的時候不謙虛,不該謙虛的時候硬要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