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長安城的坊巷裡,算是徹底熱鬨了。
李北玄帶著一群西蕃大漢,先是去了最有名的勾欄瓦舍。
歌舞豔伎齊上陣,場麵鬨得人耳朵都快震聾。
隨後又拐進幾家賭坊。
擲骰子的、翻牌九的、鬥葉子的,全都玩了個遍。
吐蕃使者們原本在鴻臚寺裡憋得快要長毛,如今終於大放肆意,一個個玩得眼珠子都紅了。
有人喝到酩酊大醉,直接抱著歌妓呼呼大睡,被小廝抬回使館去。
有人在賭桌上連連失手,身上的金銀儘數輸光。
氣急敗壞之下卻又覺得空落落的,反倒一頭鑽進青燈古佛處,去尋那位慧空大師解惑去了。
一時間,竟有人在妓樓裡失聲痛哭,也有人在寺廟裡打坐聽經。
場麵堪稱荒誕。
但葛爾東讚和晉布,甚至包括李北玄在內,都對此習以為常。
畢竟這幫人就是這樣。
縱情放肆之後,不是躺平,就是轉向佛門。
就跟賢者時間似的。
乾出什麼來都有可能,也不足為奇。
夜深之後,人群漸漸散去。
葛爾東讚和晉布,本來也喝得臉通紅,笑罵著要回鴻臚寺歇息。
可他們剛要起身,卻被李北玄一把攔下。
“走得這麼急作甚?”
李北玄笑眯眯地拽住他們的袖子,眼神裡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這才剛熱絡起來,豈能就此散席?來,本伯另請你們去喝幾杯,換個清靜地方。”
葛爾東讚愣了愣,下意識想推辭。
可看見李北玄眼神中的那股篤定,又瞥見旁邊晉布正滿臉興奮,終究沒開口。
“嗬……也罷。李賢弟相邀,本王豈有推托之理。”
葛爾東讚大笑著點頭答應。
心裡卻微微提了幾分警惕。
晉布則是年輕氣盛,早就拍手叫好:“妙極!妙極!正合我意!”
於是,三人並肩出了熱鬨的坊市,繞過幾條僻靜巷道,往一家僻靜酒肆去了。
那一晚,月色正好。
三人並肩走在寂靜巷道上,夜風吹過,吹散了白日裡積下的酒氣。
李北玄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贏高熙傳染了。
見著這輪清冷的月亮,胸口竟也冒出幾分騷氣。
於是他眯了眯眼。
望著月亮,忽然脫口而出:“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聲音不高,卻在冷清巷子裡回蕩開來。
葛爾東讚和晉布先是愣住,旋即同時拍起手來。
“呱唧呱唧”響得極是賣力。
一個拍得胡子都抖了,一個拍得掌心通紅。
“好!好極了!”
二人同時讚道,神色格外誠懇。
李北玄見狀,頓時心下滿意。
心說這兩個家夥,倒是還有幾分鑒賞能力。
於是便饒有興致地問:“好在哪兒?”
這話一出口,兩個蠻子立刻對視一眼。
隨後神情鄭重,異口同聲答道:“好在它非常押韻!”
李北玄:“……”
真是尼瑪的對牛彈琴!
李北玄翻了個白眼。
但看著兩個二百五,還是決定再點他們幾句。
於是李北玄盯著月亮,乾脆順勢又吟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