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李北玄的心情,一時有點複雜。
因為他剛剛其實差點沒忍住出口的,就是環保這兩個字。
可轉念一想,自己要是真在贏世民麵前說出這個詞,那估計場麵得比說天書還要荒誕。
因為現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所謂的環境保護概念。
彆說環保,連環境這個詞都未必有人懂。
畢竟對古人來說,自然就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大家夥。
而現在的人們,對自然最大的保護措施,恐怕就是在河邊豎塊木牌,上麵寫著:“此處勿溺,違者杖責”。
充其量再加上一條“伐木須祭山神”。
除此之外,沒了。
想到這裡,李北玄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腦仁隱隱作痛。
這事兒怎麼講?
大家的思路,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他前世讀過的曆史,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工業革命的另一麵,是倫敦數十年的霧霾,是工人肺裡堆積的煤塵,是河流裡漂浮的化學汙泥。
沙塵暴,酸雨,海水汙染,甚至臭氧層空洞……
每一個名詞背後,都是他前世親眼見過的新聞畫麵。
可是現在呢?
此刻的長安,天朗氣清,渭水碧流。
偶爾夜裡爐火燃燒,冒出的那點煤煙,反而還成了工坊進步的象征。
現在要說環保,豈不是和杞人憂天一樣?
而且環保這件事,並不在於一時。
歸根結底,這其實是長遠問題。
而在任何時代,長遠的問題,都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畢竟什麼事情一旦放到幾十年、幾百年的尺度上,就會變得抽象。
抽象到無法具體體會。
就像他穿越前,誰不是等沙塵暴刮到臉上,才想起來該種樹?
誰不是等河道飄滿死魚,才意識到排汙口不能亂開?
可那時候,代價已經付出得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李北玄不合時宜的有點想樂。
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句話。
人類唯一能從曆史中吸取到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來不會在曆史中吸取任何教訓。
更何況,現在連“史”都沒有一坨。
何談教訓?
於是李北玄吸了口氣,換了個說法:“趙叔叔,這東西能用,但還不成熟,消耗太大,工坊撐不住,得慢慢改良。”
贏世民眼睛一亮,立刻擺手:“沒事!煤嘛,天下多的是。河東、並州、太原,不都是產煤的地方?你隻管造,煤的問題交給戶部調度!”
而看著贏世民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李北玄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輕歎了口氣。
斟酌了片刻,緩緩開口道:“趙叔叔,我還有一件事,心裡始終放不下。”
聽到這話,贏世民頓時不厚道的樂了。
指著李北玄,笑道:“真稀罕,這世上,居然還有事能難倒你?說吧,什麼事?朕給你解決!”
一邊說,贏世民一邊拍拍胸脯,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