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迸射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恨意。
“人和,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我是權貴之子,我是閣老的兒子!”
“我房遺愛風光無限,我踏馬是這長安城裡頂頂尊貴的人物!可那又怎麼樣?”
“在她高陽公主麵前,在我們房家在整個皇室麵前,我他媽首先是個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給臣戴綠帽,臣就得笑著把腦袋伸過去,還得謝主隆恩!”
“她做出那等醜事,丟的是皇家的臉,陛下為了皇家的體麵,可以輕輕放過,甚至可以反過來怪我房遺愛籠不住公主的心!”
“可我呢?我除了是個臣子,我還是個男人!”
“人和!我是個男人!”
“是個有血有肉,知道羞恥,要臉麵的男人!”
“但凡是個帶把的,有點血性的,誰他媽能忍得了這個?”
說到這裡,房俊的語氣更加激動。
“你看看外麵!那些升鬥小民,要是自家婆娘偷人,大不了就是一紙休書!再不濟,捉奸在床,浸豬籠!亂棍打死!街坊鄰居最多說一聲這女的該死,還得誇那男人有血性!”
“可我呢?”
房俊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充滿了無力的絕望:“我他媽的連休妻都不能!那是公主!是金枝玉葉!我動她一根手指頭,那就是大不敬!是藐視皇權!我們房家滿門都要跟著遭殃!”
“我隻能忍!隻能裝聾作啞!隻能當那個縮頭烏龜!看著那個賤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他媽還得對她笑臉相迎!還得維護她公主的體麵!!”
“這頂綠帽子……它就像烙鐵一樣焊在我腦袋上!燙得我日夜煎熬!燙得我恨不得一把火把這所有一切都燒個乾淨!”
房俊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顫抖著聲音道:“我是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每一天都是折磨……”
說到這裡時,房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隻剩下一種被徹底壓垮後的麻木和絕望:“有時候我就想……要是……要是這天地能翻個個兒……”
“哪怕就一天……讓我能堂堂正正做個男人……哪怕明天就死……我也認了……”
說到這裡,常俊歎了口氣。
隨後,捂著臉嗚咽道:“我知道我蠢,我知道我做的事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可我……我當時就像鬼迷了心竅……”
“當時太子找上我,說事成之後……許我休了高陽,許我……許我親手處置那個賤人……我……我就……”
說到這裡時,房俊哭的幾乎要昏厥過去。
“人和……兄弟……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跟太子不對付,是死對頭……我……我夾在中間,沒臉見你……所以我才躲著你……”
“可我……我真的……真的快要被逼瘋了……”
看著絕望的房俊,李北玄閉了閉眼。
蠢。
房俊是真的蠢。
在李北玄看來,贏高明許下的那些餅,壓根算不上什麼合適的買賣。
太子既沒有成事的能力,也不可能真心為房俊考慮。
隻要造反失敗,那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誰也救不了。
哪怕成功了,太子又怎會容得他?
房俊到頭來也難逃一死。
這買賣,怎麼看怎麼虧本。
可另一麵,李北玄心底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