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五年四月初一,清晨。
載著首批十萬份痘苗和數名武國醫官的車隊,在李北玄高效的安排下,浩浩蕩蕩駛離長安,朝著楚國方向疾馳而去。
望著車隊揚起的塵土,徐子升站在鴻臚寺安排的館驛窗前,心中沒有半分輕鬆,反而沉甸甸的。
他知道,從這批痘苗離開武國邊境的那一刻起,他手中那本就微不足道的談判籌碼,便徹底煙消雲散了。
救命的藥已經上路,楚國求仁得仁。
而接下來,就該是武國理所應當地,收取那高昂無比的藥費了。
果然,接下來的談判,徹底淪為了一場走過場的程序。
李北玄依舊客氣,甚至可以說更加彬彬有禮。
但他身後代表的那份國書條款,卻寸步不讓。
割地、賠款、開礦、通商……每一項都直指楚國命門。
徐子升試圖爭辯,試圖在細節上挽回一些損失,哪怕隻是麵子上好看一點。
但李北玄此刻已經圖窮匕見,態度十分明確。
條款是陛下親定,鴻臚寺無權更改。
而且,武國已率先展示了最大的誠意,如今,也該是楚國展現誠信的時候了。
恩威並施之際,李北玄甚至還十分溫和地提醒徐子升。
“徐侍郎,痘苗雖已啟運,但後續的供應、醫官的持續支援,乃至兩國長期的友好關係,皆係於此次條約能否順利簽署啊。”
徐子升自然明白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第一批是甜頭,後麵的,就得看你們的表現了。
聽到這番話,徐子升頓時被噎得啞口無言。
心中悲憤交加,卻無力反駁。
而就在徐子升於武國備受煎熬,艱難地、毫無意義地試圖在條約文字上,做些無傷大雅的掙紮時,另一邊,鴻臚寺內。
李北玄剛剛處理完與徐子升首輪交鋒的後續文書工作,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
與徐子升的周旋,雖占據絕對優勢,但也極耗心神。
正當他準備歇息片刻時,一名隨從悄無聲息地進入值房,恭敬地遞上了一封密封的信函。
“大人,府裡剛送來的,說是加急家書。”
李北玄微微一怔,接過信函,拆開信,快速瀏覽起來。
而上麵,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老爺已經離開楚國國境,不日抵達長安。”
看到這行字後,李北玄不自覺愣了片刻。
老爺?
李道正?
他真的要回來了?
瞬間,一股極其微妙、難以言喻的情緒,籠罩在李北玄心頭。
倒不是恐懼,隻是有點……
略微的緊張和尷尬。
畢竟此李北玄非李北玄,他倆說到底不是一個人。
在這種情況下,見原主的生物學上的父親,李北玄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一點點鳩占鵲巢的心虛的。
不過很快,李北玄就非常厚臉皮的把這份心虛拋之腦後了。
畢竟,他是穿越者不假,但這具身體,可是如假包換的李道正親兒子。
血濃於水,dna序列都對得上。
理論上,絕對不存在任何生理上的破綻。
至於性格行為模式……
原主留下的記憶,本就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