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齡直接被這話逗得笑嗆了氣,一邊咳一邊指著李北玄,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胡說八道!什麼紅毛綠毛的,成何體統!老夫還要不要上朝了?”
笑過之後,花廳內的氣氛似乎輕鬆了不少。
但很快,杜玄齡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淡去,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
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難以掩飾的落寞和坦然:“唉……笑歸笑,鬨歸鬨。但不服老,是不行啊……”
“前段日子還不覺得,就這半年,頭發是大把大把地掉,眼看就要遮不住嘍……真是老啦。”
這聲“老啦”,不再帶有絲毫玩笑的成分,而是沉甸甸的,透著一種無可奈何的認命般的蒼涼。
李北玄默然,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靜靜地坐在下首,沒有接話。
他當然知道,杜玄齡為何在這半年裡急速衰老。
無非是因為杜荷。
那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卻最終走上歧路,將整個家族拖入深淵的次子。
去年秋天,太子贏高明密謀造反。
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風暴,不僅席卷了東宮,更將許多站錯隊的勳貴子弟和官員卷入其中。
而杜玄齡的次子杜荷,那個曾經也是長安城裡頗有才名、被視為杜家未來希望之一的年輕人,竟如同鬼迷心竅一般,也卷入了這場滔天禍事之中,成為了贏高明核心黨羽之一。
結局,自然可想而知。
贏世民雖然對謀逆之事深惡痛絕,但終究念及杜玄齡三朝元老、勞苦功高,在清算時展現了罕見的克製與仁慈。
杜荷作為主犯之一,難逃一死,被明正典刑。
但杜家滿門,卻未被牽連。
杜玄齡的官職、爵位、恩寵,一切如舊,陛下甚至多次溫言安撫,讓他以國事為重,保重身體。
這已是天大的恩典。
然而,對於一位父親,尤其是一位年近古稀、一生愛惜羽毛、重視家族清譽,勝過生命的老人而言,這種恩典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酷刑?
喪子之痛,噬骨鑽心。
更可怕的是,兒子並非死於戰場,也非死於疾病,而是因為謀逆大罪被推上了斷頭台!
這不僅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慟,更是對整個家族門楣的玷汙,是對他杜玄齡一世清名的殘酷諷刺。
那種羞愧、自責、憤怒、絕望……種種情緒交織成的痛苦,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摧垮最堅強的意誌。
杜玄齡能強撐著沒有倒下,依舊每日上朝,處理政務,在陛下麵前維持著臣子的本分。
甚至還能在與同僚議事時,保持冷靜與睿智。
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堅韌了。
但他內在的精氣神,卻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裡,隨著兒子杜荷的死去,迅速地流逝、乾涸。
那滿頭稀疏的,甚至不得不用假發套來掩蓋的白發,不過是內在崩塌在外表上的,最直觀的顯現罷了。
喜歡從負債百萬到最強錦衣衛請大家收藏:()從負債百萬到最強錦衣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