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藍田,空氣中還帶著昨夜未散儘的涼意,混合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
街道上已經有了些許行人,大多是趕早工的匠人,或是準備開市的商販。
軌道馬車偶爾叮叮當當地駛過,與挑著擔子的貨郎,步履匆匆的學子,構成了一幅奇特的市井畫卷。
李道正背著手,饒有興致地左顧右盼。
看著整齊的街道、兩旁樣式統一的商鋪,以及遠處隱約可見的,冒著淡淡白煙的工坊區,眼中充滿了驚歎和好奇。
他離開武國數年,藍田的變化堪稱天翻地覆。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李道正嘖嘖稱奇:“兒砸,這些都是你搞出來的?那些冒著煙的地方,就是你說的……工廠?”
李北玄跟在李道正身側半步之後,看著他那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心中那點尷尬也消散了不少。
耐心地解釋道:“是工坊,或者叫工廠也行。主要是生產一些鋼鐵、機械、布匹、還有我弄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兒。有了這些,很多東西就不用全靠手工了,效率能提高很多。”
“效率……”
李道正琢磨著這個詞,點了點頭,“難怪武國這幾年國力增長這麼快,看來不全是靠打仗和耍心眼子,你這實打實的東西,才是根基啊。”
李北玄:“……”
嗬嗬,他爹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呢。
兩人邊走邊聊。
而話題,也逐漸從藍田的產業,漸漸說到了朝堂上的一些人和事。
李道正雖然剛回來,但對朝中格局似乎並不陌生。
點評起幾位重臣來,往往一針見血。
而李北玄也樂得與他交流,畢竟能和他這樣平等討論頂層戰略的人並不多。
李道正雖然為人跳脫,但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在很多事上,都能給他提供不少新奇的角度。
於是父子二人,少見的不尷尬的長篇大論起來。
然而,說著說著,李道正的語氣,卻漸漸低沉下來。
輕輕歎了口氣道:“說起來……這次回來,物是人非啊。好多老麵孔都不見了,尤其是……唉,太子……”
想起廢太子贏高明,李道正內心不自覺有些複雜。
因為在他的印象裡,贏高明雖然驕縱,但也不失為一個合格的儲君。
雖然有點皇家子弟通病的傲氣,不太識人間疾苦,但本質上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好好教導,未必不能成器。
誰能想到,他這才離開幾年。
贏高明竟然,走到了謀逆這一步。
想到這裡,李道正轉過頭,看向李北玄,帶著一絲關切問道:“人和,陛下……最終是怎麼處置大殿下的?”
“是幽禁在宗正寺,還是……流放了?”
“若是流放,念在舊情,我還想去送他一程。”
李北玄聞言,沉默了片刻。
贏高明謀反案是去年秋天的事情,當時震動朝野。
但具體的處置細節,對外一直是模糊的。
他想了想,斟酌著詞句回答道:“如何最終定論,陛下似乎……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攪屎……大殿下目前應該還是被拘禁在彆苑,有專人看守。已經過去一年,流放的可能性……恐怕不大了。”
李北玄說的比較含蓄。
畢竟,贏世民對贏高明的感情極為複雜。
既有雷霆之怒,又有舐犢之情。
直接處死於心不忍,流放邊陲又擔心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