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夜色中疾馳,最終停在了藍田鎮國公府門前。
贏明達被侍女小心抱下馬車。
可雙腳剛一落地,尚未踏入府門。
一陣隱約的、帶著絕望和委屈的女子哭聲,便順著夜風飄了過來。
那哭聲,抽抽噎噎,毫無技巧。
全憑一股蠻橫的傷心勁兒,聽起來笨拙又可憐。
所以,贏明達幾乎不用細辨,就確定了哭聲的主人。
是她那不太聰明的高陽姐姐無疑了。
聽出哭聲的主人後,幾乎刹那間,所有的線索,就在明達的腦海中徹底貫通。
看來,人和哥哥與大姐姐深夜急召她來,根本不是什麼書院大比或是三國商貿。
真正的緣由,恐怕就是這位高陽姐姐又捅了天大的簍子,而且這次是被人算計狠了,傷心欲絕,以至於人和哥哥與大姐姐都束手無策,才想到把她接來,指望她能哄住高陽。
不過這差事……
嘖。
他們算是找錯人了。
贏明達望了望天,小臉上露出幾分抗拒。
畢竟她天性早慧,之前又有早夭的隱患,所以心智遠超同齡人。
彆說同樣七八歲的小孩兒,甚至許多成年人,在她眼中也顯得愚鈍不堪。
而這份過於早熟的洞察力,讓她自然而然地,便生出一種近乎傲慢的疏離,看待絕大多數的人和事時,態度都是疏離而冷漠的。
這世間,能真正讓她打心眼裡敬服,覺得能與自己平等對話的,屈指可數。
父皇贏世民算一個。
大姐姐贏麗質算一個。
未來姐夫李北玄……勉強也能算半個。
主要是明達到現在還有點摸不清李北玄的路數,有的時候跟不上他的思維。
但在明達眼中,李北玄無疑是個聰明人。
他倆偶爾也能聊得來。
而除了這三個人,即便是對生母長孫皇後,贏明達更多的,也是一種基於血緣的親近,以及彩衣娛親式的哄慰,並非真正的孺慕和依賴。
至於高陽……
贏明達與她幾乎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在她看來,這個姐姐空有美貌和皇家公主的身份,內裡卻是個被寵壞了的,衝動易怒且頭腦簡單的麻煩精。
贏明達打心眼裡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因此,當她在前廳見到迎上來的李北玄時,贏明達沒有像普通孩子那樣撲過去撒嬌,更沒有開口詢問。
而是先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隨即便抬起那雙過於冷靜的眸子,直接切入主題。
“人和哥哥,裡麵的哭聲是高陽姐姐吧?我聽著了。”
李北玄看著她這小大人的模樣,有些無奈。
這孩子一天比一天嚇人。
真跟成了精似的。
難怪贏世民前些天還……
收起回憶,李北玄點了點頭:“嗯,你高陽姐姐受了委屈,心裡難過。”
贏明達聞言,小小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看著李北玄,非常認真地說道:“人和哥哥,你叫我來,是讓我哄高陽姐姐開心吧?不過這事兒,明達不太擅長,隻怕會適得其反。”
“不過,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是那個叫孫無虞的楚國親王,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算計了高陽姐姐,對吧?”
不等李北玄回答,她便繼續用那清晰的,條理分明的童音說道:“高陽姐姐性子直,受不得激,更受不得委屈。被人如此算計,她定然是又氣又恨,覺得顏麵儘失,才會如此。光是哄,是治標不治本的。”
李北玄:“……那依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