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長十分虛弱,跟我說這麼多話已經是強撐。
我讓他先顧自己,畢竟他現在也隻是一抹鬼魂。
黃沙還在簌簌往坑裡滑落,那些冤魂被埋的又深了一分,此時他們都變作了生前的模樣,隻是雙眼都流出血淚,空洞的目光如同利劍,齊齊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盯出個窟窿。
我萬萬沒想到李明德會有這麼一手,心裡愧疚,畢竟上一秒我還在勸他們放下仇恨,下一秒就讓他們陷入絕境。
隻是現在沒時間想彆的,我得聽崔道長的,給黃天賜拖延時間!
“李明德,你害死這麼多人竟然毫無悔改之心,還要害他們第二次,你以為逃脫法律製裁就能高枕無憂了?我跟老仙不會放過你!”
李明德囂張的岔開腿坐在大石頭上,手裡往坑裡揚著沙子,聽了我的話嗤笑一聲:
“這麼多死鬼我都收拾了,你不會還以為我怕你跟黃皮子吧?再說了,黃皮子第一個被埋了,你在這嚇唬誰呢?”
我往前走一步,黃沙立刻沒過我的腳,見我進退兩難,李明德心情大好的唱起了二人轉。
這沙子不停往坑裡彙聚,我正琢磨著該怎麼拖延時間,卻發現李明德揚沙子的手不動了,坑裡的沙流動速度似乎慢了不少。
不過他唱幾句想起來了還是要揚兩下。
原來如此!難怪崔道長讓我套他話,隻要分散他的注意,以他現在得意忘形的嘴臉,自然就忘了往坑裡揚沙子。
我心裡有了主意,朝他開口道:
“黃仙沒了,我家裡還有胡仙,柳仙跟清風,我家柳仙是千年蛇仙的後代,弄死你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而且黃家人多護短,你弄死的是黃家老祖宗,隻要你有一口氣,黃家定然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見我表情篤定,李明德不唱了,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雙眼緊緊盯著我,想看出我是不是在吹牛逼。
我確實在吹牛逼,隻是再大的牛逼我也吹過,豈會讓他看出破綻。
見我始終臉不紅心不跳,李明德臉色發虛,坑裡的沙子幾乎開始靜止。
“你可以試試看,你擺脫了那群火燒鬼,能不能擺脫我!能不能擺脫黃家生生世世不死不休的糾纏!”
“你!小子!你年紀還是小啊,以為自己代表正義?遇到不平事就想出頭?哼,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什麼良心道德那都是扯犢子,隻有錢才是真的!”
李明德蹲在石頭上,始終盯著我,徹底把沙坑的冤魂遺忘,我心裡卻一咯噔。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個廚師,犯下過大錯像喪家之犬一樣背井離鄉好幾年,他怎麼會有錢!
不對,他要是沒有錢,他怎麼能請得起先生,又住到寺廟跟道觀去?
難道說……
我猛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嚇得往後一仰差點從石頭上翻下去。
“當初的火是你故意放的!誰讓你這麼乾的?你到底為了什麼?”
大概是陣法之中沒有彆人,李明德很快調整好心態,看樣子也不想偽裝,準備攤牌了。
果然,李明德眼神裡閃過一絲讚賞:
“你這小子腦子真是靈光!哈哈哈哈哈哈,你猜對了,是有人花錢雇我放火燒死他——”
李明德站起身,手朝沙坑中指去,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被他指著的是個中年戴眼鏡男人,長得挺斯文,氣質像當官的。
“燒死我?”
那男人艱難開口,嗓音如同破舊風箱般沙啞晦澀,應該是被火熏壞了嗓子。
“沒錯,李秘書,沒想到吧,其實真正該死的隻有你一個,其他人,他——她——還有他們!都是受了你的連累!”
李秘書本就流著血淚的眼睛瞬間充血,臉上帶著不解跟懊悔。
“為什麼?李明德,當年你低血糖倒地,是我路過給你喂水救了你的命!”
李秘書嘴角溢出暗紅色的血,明顯是又把嗓子撕裂了,我摸著褲兜裡的手機悄悄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根本按不亮,看來想錄音是不可能了。
李明德看著滿臉懊悔的李秘書,臉上嘲諷越來越深。
“對,偉大的區長秘書,就因為你救了我,後麵過來吃飯還總要跟我說幾句話,你想想你們對家想搞死你,會找誰下手?”
李明德說李秘書是上任區長的辦公室秘書,想害他的,是上任區長的競爭者。
那人想通過李秘書拿到上任區長的把柄,奈何李秘書為人正直油鹽不進。
哪怕對方用自己孩子威脅,都沒妥協過。
沒辦法,對方隻能下死手。
“你們知不知道,為啥有人都跑到門口了,卻推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