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屠宰場裡一片漆黑。
員工被控製的被控製，被遣散的被遣散。
隻有門衛兩個大爺縮在一起聽著半導體。
信號不太好，半導體滋啦滋啦的，兩個大爺也跟著一哆嗦一哆嗦的，雖然沒見到鬼，臉卻嚇刷白。
“大爺，你倆害怕就睡一會兒，我看著監控！”
白天找屍體他倆也在場，知道我跟警方有關係，也知道那些豬都是我一頭一頭挑出來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還從櫃子裡給我拿出點乾糧。
“小夥兒，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不行你給你們隊裡打個電話，讓我們回家吧。”
“成，大爺，你倆回去吧，但是天黑了你倆注意安全啊！”
兩個大爺扭頭往窗外看去，這邊本就偏僻，也沒有路燈，外麵黑黢黢的，他倆愣是沒敢走。
“咱倆還是留下吧，孩兒啊，監控在那你自己看。”
門衛有兩台電腦，監控幾乎覆蓋了整個屠宰場。
我把豬圈那一區域放大，坐在電腦前緊緊盯著。
劉洋精神波動太大，已經熬不住了，躺在大爺的小床上沒一會兒打起了呼嚕。
大概是屋裡人多了，人氣重了，兩個大爺也不緊張了，開始小聲吹起了牛逼。
“你問問他倆在這乾多久了！”
黃天賜見我盯著屏幕漸漸迷糊，開口叫醒了我。
“大爺，你倆在這乾多少年了？”
“我在這可有年頭了，得十幾年了！老程頭也得八年了吧？”
另外一個嗯了一聲，我問那個十幾年的，知不知道這個養豬場換過老板。
“換過，你看這名字就知道了，原來廠長叫李青山，現在這個李清河，是他大爺家的兄弟。”
我一聽，這老頭有可能知道點什麼，黃天賜代替我盯著監控，手還時不時在鼠標上點兩下，整得挺像那麼回事兒。
“那原來的廠長李青山哪去了？”
“那個李青山呐？唉，你說他從小沒爹沒媽，自己撲騰起來這麼大個廠子多不容易，咋就一時糊塗犯了錯！”
大爺說的跟我知道的一樣，也是回家上墳撞死人的版本。
“他平時為人怎麼樣？”
“平時那孩子可好了，從來不瞧不起人，哪像現在這個，被他撿了便宜，一天跟皇上二大爺似的，動不動就罵人！”
說到李清河時，大爺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了去。
姓程的大爺也重重哼了一聲，看來對李青河意見挺大。
“出來了！老子去看看！”
黃天賜突然開口，我回頭看著電腦屏幕，原本空無一人的豬圈外麵出現一道人形的影子。
兩個大爺見我嘮的正歡突然轉頭看向屏幕，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屋裡一時間安靜的隻有劉洋輕微的打鼾聲。
“大爺，你懟我乾啥？”
我一直盯著屏幕，看那人影已經走出了豬圈區域，正想調換鏡頭，身後的程大爺突然懟了我肩膀幾下。
我轉過頭，他驚恐的睜大眼睛，眼淚都流了出來，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窗外，我朝窗外看去，玻璃上映著一張亂七八糟的臉。
那張臉就像是東拚西湊湊出來的，鼻子在腦門上，嘴在脖子上，一塊一塊被黑色血跡分割開來。
他的一雙在鼻子兩旁，一個眼珠破碎往外流著黑水，另一隻貼在窗戶上，好像在往裡瞅，我渾身汗毛倒豎動彈不得，黃天賜跟在他身後示意我不要動手。
“牛叔，困了就睡會兒！”
窗外那人嘴動了動，粘在頭頂的耳朵掉了下去，他立刻慌亂的蹲下身去撿，再站起來時，那隻耳朵被他用沒有手的胳膊按在嘴巴子上。
“牛叔，困了就睡會兒！”
那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有些甕聲甕氣，還不太清晰。
我又轉頭看了一眼姓牛的大爺，他已經坐在凳子上昏了過去。
牛大爺就是乾了十幾年那個老保安，看來外麵這位，應該就是李青山！
李青山仿佛看不到其他人，動作怪異彆扭的出了屠宰場，朝我的車走過去。
黃天賜一直悄無聲息跟在他後麵，他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想必是想知道李青山到底有沒有撞人。
李青山圍著我的車轉了好幾圈，想伸胳膊去拉車門，卻發現拉不開，又在自己身上翻找一翻，大概是在找車鑰匙。
最後沒辦法，撿了一會兒自己的胳膊腿碎肉，終於放棄了開車，朝著土家村的方向踉蹌走去。
“劉洋，醒醒！”
兩個大爺都嚇暈了，我隻能拍醒劉洋，塞給他三張符紙，讓他鎖好門看好兩個大爺。
“陳先生，你要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