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馬浩浩蕩蕩往前行進,流雲輦上安躺著萬通仙尊,由數名士兵輪換抬舉,
仙尊身後緊隨王植、蔡催心與那山羊胡男子,再往後便是七位黑衣人與蕾小姐等六人,
謝梔茉和王月行在蕾小姐隊伍之後,隻是那蕾小姐頻頻望向王月的舉動,讓謝梔茉隱隱覺得不適。
他們被眾士兵簇擁其間,後方跟著一眾修士,
下方海域中,鯨魚不斷噴吐衝天水柱,夾雜著鮫人的尖叫聲,
修為較弱的修士抵不住水柱衝擊,慘叫著墜落,隻見血花星點濺開,聲息驟然斷絕。
從黃昏飛至夜幕低垂,抬輦的士兵已換過三撥,終於望見前方島嶼,
眾人欲降落時,卻見島上一片狼藉——大章魚、巨螯蟹等海獸遍地橫行,竟無半個人影,
眾人咬牙繼續前行,途經那些曾插旌旗的島嶼,旗幟仍在風中獵獵作響,島上卻隻剩被攔腰折斷的大樹、碾壓伏地的植被,無聲訴說著此前的慘烈。
他們不敢停歇,隻因身後總傳來隱隱號角聲,
長途飛行令眾人漸感疲憊,蕾小姐帶來的六名年輕男女最先顯露倦態,
幸而三名黑衣人服下丹藥後仍有餘力,便各自攜扶兩人繼續趕路,
相較之下,謝梔茉與王月倒是輕鬆些,
畢竟兩人早已習慣輪換調息,於這奔波之途中反得了幾分從容。
朔月西沉,旭日東升,又一輪夜幕如墨般籠罩蒼穹,
眾人在天地間疾馳,目光所及之處,各個島嶼皆淪為廢墟,
當第三日的暮色漫過天際,謝梔茉驟然攥緊了王月的手指,
遠處那座熟悉的群島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殘陽為其鍍上血色光暈,
回想這一路,玄甲士兵遇襲時尚有同伴結陣相護,反倒是後方隨行的修士遇襲時,不再結伴,
那些修為低微或精疲力竭者,一旦被鯨魚噴出的水柱擊中,便墜入洶湧暗流,連掙紮的餘響都被浪濤吞噬,唯留零星漂浮的武器在海麵打轉,
島嶼越來越近,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城頭攢動,原來幸存的修士皆被逼至此,眾人喜憂參半,
喜的是終於能停下透支的元力,雙腳觸地的踏實感已是幾天前;
愁的是下方海麵,巨型章魚的腕足攪動漩渦,鯨魚背上的鮫人揮舞著骨刃踏浪而來,更彆提潛伏在暗處的蛙人,
海風裹挾著鹹腥撲麵而來,謝梔茉望著城頭飄搖的戰旗,又看向翻滾的海麵,突然覺得個人力量是那麼有限。
群島的輪廓終於刺破海天交界的金線,
眾人如倦鳥落枝,足尖點在城門外被潮水浸得緊實的沙地上,細粒簌簌滾落,映著天邊殘霞泛出碎金般的光。
流雲輦的簾幕被海風掀起一角,萬通仙尊在王植與蔡催心的攙扶下緩緩步出,
他的眼角此刻爬滿青灰,蒼白麵色在暮色裡近乎透明。
“萬通仙尊!”周遭修士轟然行禮,拳風帶起沙礫,叩擊聲裡混著各異的神色,
有重逢的振奮,有隱憂的沉鬱,更有幾分如釋重負的鬆懈,
仙尊虛弱地抬了抬手,聲線似被海霧揉碎:“諸位,準備備戰。”
話音未落,山羊胡男子已振聲喝道:“就地紮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