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她瞳孔裡碎成兩簇跳動的光,映得眉梢微蹙:“有希望能完全恢複,但我不能保證。”
“完全恢複?”王植的驚問幾乎與蔡催心的低呼同時響起,
作為親曆仙尊重傷的見證者,他們比誰都清楚萬通仙尊的傷勢,
兩人其實都做好了仙尊修為退步的打算,
此前能有起色已屬萬幸,“完全恢複”四字如驚雷炸在帳內,震得空氣都微微發顫。
謝梔茉望著榻上沉睡的仙尊,思緒回溯至起源之水入體的瞬間:丹田內本已恢複五層生機,不過三日時間,生機竟又多了兩層,她相信仙尊即便沒有起源之水,假以時日怕也能自行複原。仙尊究竟用了何種秘法?
帳外的號角聲陡然拔高,節奏越來越密,混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如同死神的鼓點。
王月忽然沉聲道:“伍叔、六叔,你們快恢複元力!”
他話音未落,謝梔茉已將到了嘴邊的疑問咽回,
她本想問仙尊失蹤期間的遭遇,想問那纏繞周身的黑氣究竟為何物,但此刻營帳外沙礫被踩踏的聲響已清晰可聞,禦敵才是當務之急。
“梔茉,你也快調息。”王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謝梔茉頷首,與王植、蔡催心三人同時盤膝坐下,
指尖掐訣的刹那,三道光罩自他們周身升起,隔絕了外界的聲響與神識,
帳內瞬間陷入絕對的寂靜,唯有萬通仙尊均勻的呼吸聲,與王月按在劍柄上的手指,在燭影裡凝成一道緊繃的弦。
當最後一縷殘霞被墨色海霧吞噬,沙灘上已鋪滿海獸屍骸,
斷肢殘臂間,長著蹼足的海螈與腕足扭曲的章魚交疊成丘,腥甜血氣混著海水鹹澀,在夜風中凝成刺鼻的屏障,
眾人望著不遠處海麵,瞳孔驟然收縮,
數十頭灰黑色鯨魚如島礁般浮於浪間,光滑的脊背之上,竟站滿了身披珍珠甲的鮫人,月光掠過他們青藍色的魚尾,鱗片反射出冷冽的光。
“鮫人從不參與紛爭....”有老兵喃喃自語,矛尖無意識戳進沙地裡,
更讓人心頭發緊的是,鯨魚陣後突然浮出一個深藍色身影,
那蛙人足有一丈高,皮膚在月下泛著濕滑的光澤,隨著它發出一聲嘶鳴,更多蛙人從浪濤中湧出,藍色的身軀在海麵上列成方陣,數量多得讓人頭皮發麻。
直到兩個深藍色蛙人抬著一頂貝殼軟轎浮出水麵,轎中那個黑藍色身影現身時,岸邊修士的氣息瞬間凝固,
那生物周身纏繞著深海寒霧,每一次肢體擺動都帶起漩渦般的元力,
分明是仙君境的威壓!
有人下意識後退半步,目光卻不由自主投向中央營帳:那裡是仙尊,也係著所有人的退路。
唯有吳子予心不在焉,
他月白道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視線穿透人群與營帳簾幕,死死釘在那頂緊閉的帳篷上,
十餘年了,那個總在夢中浮現的身影,即便被鬥笠遮得嚴絲合縫,他也能從指尖握鬥笠的力道、從衣擺微動的弧度認出她。
更何況,他早已查清那個攙扶仙尊的魁梧男子是王植,是仙尊的結拜五弟;
而那個少年,正是萬通仙尊失蹤多年的小兒子王青一。
這些年他循著零碎線索追查,從廊關城最後一次目擊,到仙尊出事的消息傳來,他算準了他們定會現身,
可如今她連麵容都不願顯露,身旁又有那少年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