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話音剛落，會場內瞬間寂靜得落針可聞。坤尚癱倒在地，麵如死灰，兩個女兒娜紮莎和娜塔婭衝上前，哭著想要阻止，卻被侍衛們隔開。
圖門已頭觸地，身體巍巍的顫抖如篩糠一般，不敢求情，圖門的騎兵軍已經被調往廣信西行省，這裡隻有一個中隊的衛兵。
楊康安慰道：“圖門，你的功績朕還是知道的，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不過你們家出了這麼大事，你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不罰不足以平民憤。”
“傳旨，奪去圖門侯爺身份，降為代理軍長。剝奪坤尚衛指揮使，交由圖門繼承，以後好好辦差，管理好自己部落。”
圖門額頭貼著地毯，聲音帶著哽咽：“謝陛下開恩！臣定當肝腦塗地，以報聖恩！”隻要牧場和軍長職位還在，部落就沒有問題，就沒有人敢動自己部落。
娜紮莎和娜塔婭也停止哭泣，滿含感激地望向楊康，眼神中閃爍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楊康掃視全場，朗聲道：“朕今日在此重申，凡金國治下，無論草原中原，皆要遵循律法。誰敢肆意妄為，坤尚便是下場！但若能儘心竭力，朕也絕不虧待！”
各部落首領紛紛起身，齊聲高呼：“陛下聖明！”
“陛下！父親年事已高……。娜紮莎想要去看看他！”娜紮莎哭喊著，淚水打濕了綴滿珍珠的衣襟。
楊康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對姐妹花，楊康害怕自己多看幾眼就會心軟不處罰坤尚。
華箏微微皺眉，低聲對身旁的脫脫不花道：“陛下此舉雖是立威，隻是……”
唆魯禾帖尼也在思考裡麵變故，漠北九衛中，東三衛是坤尚管理，中三衛是木華黎的孫子在管理，實際上是孫女火絨花在管理，西三衛是最後投降的蒙古軍隊整編出來，合刺旭烈是統領。
這樣是不是可以安插自己兒子進入東三衛，唆魯禾帖尼的哥哥乃蠻部在更北的北六衛，這裡是後世西伯利亞高寒地區，也就是借助楊康的科舉發展，這片高寒地區才能放牧和種土豆。
土豆是楊康幾年前派艦隊去美洲引進的，現在北方很多地方普及了，還有玉米。南方則是紅薯和木薯。
就在這時，合刺旭烈突然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陛下，臣願請辭西三衛管理權。”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合刺旭烈緩緩抬頭，眼神清澈：“草原需要新的氣象，巡察使郭靖大人曾隨陛下橫掃中原，若能以中原法度治理漠北九衛，或許能為草原帶來生機。臣願追隨郭大人，學習新政。”
楊康看著合刺旭烈，心中也在思考，改土歸流嗎？將蒙古草原改土歸流？還是緩緩吧！欲速則不達。
“合刺旭烈大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楊康緩緩說道。
合刺旭烈也是鬆了一口氣，合刺旭烈不是真的要還土歸流，隻是作為一個鐵木真子孫，和金國皇室關係還是有些微妙，拿不準楊康是什麼態度。
正當眾人還沉浸在合刺旭烈請辭的震驚中時，火絨花忽然輕搖腰間銀鈴，清脆聲響打破凝重氣氛。
火絨花玉步輕移，站出身來，眉眼間帶著草原兒女的颯爽與狡黠：“陛下，合刺旭烈大人既然有心讓賢，火絨花不才，願替陛下分憂，也讓草原各部看看中原律法如何落地生根。”
火絨花對於當年乃馬真他們那木華黎當替罪羊還是耿耿於懷。隻要有機會，還是願意打擊一下鐵木真子孫。
合刺旭烈聞言心中大恨，這個火絨花真的是欺人太甚。不過也是敢怒不敢言，去年哈拉和林大會之後，草原上有傳聞，火絨花夜宿天可汗的營帳，成為皇帝女人，隻是因為弟弟還小，所以留在草原。
這個消息火絨花沒有澄清，誰也不知道真假，不過現在金國強勢，誰也不敢去問，總之通過這個消息，木華黎家族算是徹底掌握了中三衛。
此言一出，唆魯禾帖尼目光微閃，隨著年齡增長，唆魯禾帖尼知道自己在楊康心中已經沒有多少分量了。
色衰而愛弛，是萬古不變的道理。隻是有些可惜，這幾年兩個人再也沒有一兒半女的，唆魯禾帖尼不知道自己被絕育了，還以為生下一個孩子後，楊康不在乎了，兩個人隨心所欲，再也沒有做過措施。
不過孩子長大之後，唆魯禾帖尼又開始關心以後去處問題，現在金國看似強大，可是楊康多次說過國中不封王。
火絨花此舉看似為郭靖分憂，實則是在試探楊康對草原勢力重組的意願。
唆魯禾帖尼輕抿奶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盤算著若西三衛管理權鬆動，乃蠻部或許能借此機會將勢力向南滲透。
楊康搖了搖頭說道：“朕無意改變漠北九衛的格局，大家還是各司其職吧！不過還是嚴禁跨衛所放牧。”
各位要是沒有什麼要說的，今年的哈拉和林大會就結束了。
夕陽西下，夜幕緩緩籠罩哈拉和林的上空，繁星綴滿穹廬，營地上萬千篝火漸次燃起，將暮色染成跳動的金紅，這也是哈拉和林大會之後一個傳統項目。
烤全羊的香氣混著馬奶酒的醇香飄散開來，羯鼓聲、馬頭琴的嗚咽與孩童嬉笑交織，衝淡了白日裡的劍拔弩張。
楊康身著黑色九爪龍袍，手持一把折扇，在篝火映照下流轉幽光，端著銀盞倚在牛皮帳前，看著娜紮莎與娜塔婭姐妹被族人們簇擁著跳起安代舞。
姐妹倆沒有了白日裡的淒惶，緋紅的裙擺如盛放的薩日朗，發間珍珠隨著旋身上下翻飛，讓楊康想起江南煙雨裡搖曳的珠簾。
“陛下又在出神。”華箏不知何時走到身側，將一壺新釀的馬奶酒擱在案幾上。
楊康輕笑一聲，將盞中酒一飲而儘：“想起第一次北伐時候，那個時候你還是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和郭靖一言一語擠兌著朕，說朕將來必定是一個暴君，攪動天下不得安寧。”
兩人相視而笑，卻被突然響起的歡呼聲打斷。隻見火絨花躍上高台，腰間銀鈴震出清脆節拍，身後十二名女兵手持彎刀翩然起舞，散發著少女們的青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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