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羅浮仙舟而言,注定漫長而壓抑。
流駿結束自檢,從能源補充站點走出時,銀白的金屬外殼在清冷的夜燈下泛著微光。
他按照既定路線開始下一輪巡邏,智械的感知係統讓他比人類更早捕捉到空氣中那一絲極不尋常的、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鏽味。
他循著氣味源頭加速走去,腳步在空曠的回廊中發出清晰而規律的嗒嗒聲。
然後,他看到了。
年輕的雲騎新兵羅季倒在血泊中,脖頸處那道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鮮血仍在緩慢地向外滲出,在地麵彙聚成一片暗紅色的、不規則的湖泊。
少年那雙原本應該充滿朝氣的眼睛瞪得極大,凝固著最後的驚愕與茫然,直直地望著仙舟人造天穹上虛假的星辰。
流駿的處理器運行出現了一瞬間的遲滯。
視覺傳感器將畫麵忠實地傳遞回核心,情感模擬模塊反饋出類似“震驚”與“不適”的情緒數據流。他沒有發出驚呼,隻是立刻停下了腳步。
“緊急情況報告。”他用平穩無波的合成音啟動了內部通訊協議,直接連接雲騎軍值班中心與地衡司,“長樂天七號景觀回廊,發現一名雲騎軍士兵遇害。
重複,發現一名雲騎軍士兵遇害。請求立即支援。”
他的聲音通過通訊網絡傳開,如同投入死寂湖麵的巨石,瞬間在羅浮的夜間執法係統內引發了劇烈的震蕩。
彥卿的居所內,少年並未安寢。
他剛剛處理完將軍離去後積壓的一部分文書,正對著窗外的星空擦拭著他的飛劍。將軍不在,他總覺得肩上的擔子沉了幾分。
緊急通訊的尖銳鳴響劃破了夜的寧靜。
“什麼?命案?長樂天?”彥卿猛地站起,眉頭緊緊鎖住,“遇害的是誰?…羅季?那個新兵?”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
而當通訊另一端補充了現場初步情況——“頸部銳器傷,一擊致命”時,彥卿握著劍柄的手指驟然收緊。
“一擊…致命?”他幾乎是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作為仙舟人,他太清楚同胞們的生命力有多麼頑強。
尋常的致命傷對他們而言往往隻是需要時間恢複的重傷。
能真正做到“一擊致命”,意味著那一擊蘊含的力量、精準度以及對仙舟人體質的了解,都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
“立刻封鎖現場!我馬上就到!”彥卿的聲音帶著與他年紀不符的冷冽與決斷。
他抓起外袍,身影如電射出門外,幾柄飛劍感應到主人的心緒,發出不安的嗡鳴,緊隨其後。
這一夜,無數雲騎將士和地衡司執事被從睡夢中或崗位上緊急喚醒,長樂天區域被迅速封鎖,隔離光幕升起,巡邏強度瞬間提升了數個等級。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符玄是翌日清晨風塵仆仆趕回羅浮的。她剛結束對外圍洞天的巡視,本以為能稍作休整,腳還沒踏上神策府的地磚,壞消息就如同冰水般潑了她一頭一臉。
“命案?一劍斃命?發生在昨夜亥時?就在長樂天?”太卜大人那雙總是蘊含著睿智與冷靜的粉紫色眼眸中,罕見地閃過一絲錯愕與惱火。
她揉了揉眉心,感覺某種熟悉的、每當景元偷懶甩鍋時才會出現的頭痛感再次襲來。
“將軍這家夥…”她幾乎是咬著牙低聲自語,“怎麼他一走,我一回來,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她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白毛將軍在某個地方打著哈欠說“啊,有符卿在我就放心了”的場景。
但抱怨歸抱怨,符玄瞬間便進入了狀態。她大步走向議事廳,彥卿早已等候在那裡,少年臉上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
“具體情況是什麼?”符玄言簡意賅。
彥卿迅速彙報了已知信息:受害者身份、傷口情況、發現者流駿、以及最令人不安的一點——仙舟人被一擊殺死。
符玄聽完,麵色沉靜如水,但周身的氣壓卻低得嚇人。她走到星圖前,目光掃過代表羅浮的巨大光體。
“能夠一劍將仙舟人徹底殺死的,絕非尋常之輩。其力量、其技藝、或其掌握的某種未知手段,都對仙舟構成重大威脅。”
她的聲音清晰而冰冷,回蕩在議事廳中,“必須查出來,在其造成更大破壞之前。”
她豁然轉身,命令不容置疑:
“通知下去,即刻起,封鎖羅浮所有對外星槎海通道,隻準進,不準出!嚴查所有近日出入記錄!”
“增派雲騎,加大各區域巡邏密度,尤其是夜間!”
“成立專案組,本座親自督辦!彥卿,你協助調查,重點排查近期所有異常人員流動及能量波動記錄!”
“通知工造司,調取所有相關區域的監控錄像,尤其是案發時間段長樂天附近的,一幀都不許漏掉!”
“還有…那位第一個發現現場的智械,流駿,”符玄的目光微微閃爍,“他的行動軌跡和時間線,也需要詳細核實。”
一道道指令迅速而有序地發出。整個羅浮仙舟這台龐大的機器,因為一樁離奇而惡劣的命案,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悄然彌漫在仙舟的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