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尖銳、飄忽,像是用指甲刮過生鏽的鐵皮。
它從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嘴裡說出來,卻又完全不屬於她。
她臉上那詭異的、怨毒的笑意,與那雙因為痛哭而紅腫的眼睛,構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
一瞬間,整個村子的氣氛,從人間慘劇,急轉直下,墜入了鬼蜮。
那些原本還圍在旁邊、麵帶悲戚的村民,此刻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不,比見了鬼還要恐懼。他們不約而同地,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仿佛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是什麼能吞噬一切的瘟疫源頭。
“哈……哈哈……”
米羅笑了。
他不是被嚇到,也不是覺得好笑。那是一種……終於找到了目標的,帶著極致殘忍的狂笑。
“我操,這排場可以啊。”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發出“哢吧哢吧”的脆響,“我還以為要費點功夫才能把你這條臭水溝裡的蛆給翻出來,沒想到你自己就迫不及待地爬出來了。”
他看都沒看那個女人,而是抬起頭,環視著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個瑟瑟發抖的村民,最後,望向空無一物的天空。
“喂,天上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遊戲’?找個可憐蟲當擴音器,這就是你的第一步棋?”
他那囂張的、不加掩飾的嘲弄,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心悸。
“米羅,她……”阿魯迪巴看著那個女人,又看看那些村民,那張憨厚的臉上,充滿了不解與憤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那女人,或者說,控製著那女人的東西,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的動作僵硬,像一具被絲線牽引的木偶。
“這,就是一場小小的測試啊。”她的腦袋,以一個不屬於人類的角度,詭異地歪向一邊,那怨毒的笑意更深了,“測試一下,當災難來臨時,‘人性’,究竟能有多麼的……光輝。”
她伸出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指向旁邊那個嚇得癱倒在地的老者。
“我給了他們一個選擇。”
“很簡單,很公平的選擇。”
“是用全村人的性命,來換這間屋子,和屋子裡那個小東西的命。”
“還是,用這間屋子,來換全村人的平安。”
女人的聲音,在說到“小東西”的時候,充滿了刻骨的怨恨。在說到“平安”的時候,又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悅。
阿魯迪巴的瞳孔,驟然收縮。
瞬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去。
謎底,揭曉了。
沒有意外,沒有屠殺。
有的,隻是一個殘忍到極致的選擇題。和一群……做出了選擇的人。
“他們選得很好,不是嗎?”女人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著這片廢墟,“他們選擇了活下去。”
“所以,當火燒起來的時候,當我的孩子在火裡哭喊的時候……他們隻是站在這裡,看著。安靜地,耐心地,看著。”
“他們甚至幫忙,把水井邊的木桶,都藏了起來。”
她笑著,那笑聲,比哭聲更讓人心碎。
“多麼偉大的、團結的村莊啊。”
轟!
阿魯迪巴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堅硬的土地,被他砸出了一個龜裂的淺坑。
“你們……”他看著那些麵無人色、低頭不敢言語的村民,那雙總是很溫和的眼睛裡,第一次,充滿了失望與怒火。
那老者,渾身抖得像篩糠,嘴裡不住地念叨著:“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是她逼的……是魔鬼……是魔鬼啊……”
“魔鬼?”米羅冷笑一聲,他終於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不,他說的沒錯,你們這群廢物,連當魔鬼走狗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隻是被玩弄的垃圾而已。”
他向前走了一步。
“而你,”他指著那個女人,“你也一樣。”
“你以為你現在很得意?你以為你借著這個可憐女人的身體,說著這些惡心人的話,就是勝利者了?”
“不,你錯了。”米羅搖了搖頭,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有一片冰冷的、純粹的殺意。
“你在我眼裡,連蛆都不如。”
“你隻是……那個混蛋養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