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沈墨趕到饢坑邊上的時候其實已經閉館了,還留在這裡的都是有通行證的廚師和工作人員了。
而此時,沈墨恰好趕上了坑裡熄火,不過這些廚師們並沒有隻會吊車把駱駝給調出來,而是用一個大托盤,裡麵放著旁邊坑裡剛剛出鍋的饢放在了駱駝底下,用熄火後的餘溫繼續燜烤駱駝,同時用這些饢餅接著駱駝上滴下來的油脂。
沈墨手中正捧著一塊饢,這是一位名叫阿爾曼的年輕廚師剛剛烤好的,端過來遞給了沈墨一張,沈墨肯定是吃不完的,撕了撕跟周圍的人分了一下。
阿爾曼就這樣坐在了沈墨的身邊,這位年輕的少數民族廚師似乎對沈墨很是好奇,上下打量著沈墨,而沈墨的目光則落在這塊饢上。
剛出爐的饢外皮呈金黃色,正麵布滿均勻的花紋,背麵因為緊貼在饢坑壁上,有一些焦斑,隻是剛一靠近鼻子,就能聞見那股散發著濃鬱的麥香與炭火烘烤後的焦香。
饢坑的密閉環境使麵餅快速受熱,形成酥脆的外殼,並釋放出混合著芝麻、洋蔥和孜然等香料的複合香氣。
一口咬下去,其實並沒有沈墨想的那麼脆,用酥來形容是恰到好處的,洋蔥碎的清甜與麵香融合,辛香中帶一絲回甘。
“這是皮牙子饢。”阿爾曼適時開口說道,“很多人相對更喜歡芝麻饢,但我個人是更喜歡皮牙子饢的。”
“我沒記錯的話,好像還有帶餡的饢餅吧?”沈墨自然是知道皮牙子就是洋蔥的,此時聽見這位小哥的普通話標準得都能考級了,便開口交流了起來。
“有的,不過我小時候是沒怎麼見過的。”阿爾曼說道,“也許是近幾年才出現的種類的,不過現在還挺有人氣的,主要分為玫瑰醬餡的和辣皮子餡的,我喜歡吃辣的。”
沈墨表示自己知道了,還在低頭嘗著饢餅,不過阿爾曼卻是站了起來:“要不要看看具體的製作過程?”
“誒?可以嗎,那可太好了!”沈墨立刻彈射起身,跟著阿爾曼來到一個饢坑邊上。
“剛好,我剛烤出一坑,現在溫度還沒降下去,而且發好的麵團還有些剩餘。”動作熟練得將已經發酵好的麵團揉光排出麵團裡的氣體,揪成幾個劑子,用濕布蓋住再醒一醒。
“在麵粉裡加鹽、洋蔥油和酵母水,揉光之後發酵兩個小時就行。”說話間,阿爾曼又隨手掏出一罐辣醬,“雪蓮辣椒醬,其實是我給自己帶來吃的,現在拿來做饢也是剛好。”
說著,阿爾曼還挖了一勺辣醬放在沈墨手中還沒吃完的饢餅上,沈墨就著饢一起嘗了嘗,香而不燥,油而不膩,說實話辣味並不是很重,甚至還帶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很是好吃。
“這是用安集海那邊的辣皮子炸出來的辣醬,還是很出名的。”阿爾曼說道,同時把碗中剩餘的辣醬倒在一張紗布上,輕壓將油濾出。
“防止一會滲油搞破麵皮吧?”沈墨問道,這辣油直接就被倒了,他看著還有些心疼來著。
“是啊。”麵劑子再次醒發需要稍微等幾分鐘的時間,阿爾曼就靠在案板旁邊,跟沈墨閒聊了起來,“你們廚師學校到底是什麼樣的啊?我還挺好奇的。”
“也沒什麼特彆的吧,和普通學校也差不多,按時按點上課,隻不過有不少的實踐環節。”這個問題沈墨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撓了撓頭回答道,他倒是不奇怪對方能直接問出這種問題,畢竟從他剛才直接坐在自己身邊好奇打量時,沈墨就大概猜得到對方應該是認識自己的。
“哦,我就是上了個普通中學啦,雖然說成績其實還算不錯。”阿爾曼已經打開了話匣子,聊起了自己的經曆,“這烤饢的手藝是我家傳的,我小時候還沒饢坑高就已經會烤饢了。”
沈墨挑起眉毛:“烤饢不是要把身子探入坑裡貼饢餅嘛?小朋友也不怕掉進去了。”
“可說呢,後來想想才知道我爹那個時候為什麼一直在後麵捏著我的腳踝。”阿爾曼笑了笑,閒聊中麵劑子已經醒發好了,拿了一塊過來。
動作飛快,將麵劑子擀成中間厚、邊緣薄的圓片,鋪入一些辣椒絲,收口捏緊成包子狀,隨後收口朝下輕壓,用手掌從中心向四周推壓,形成直徑約二十公分,邊緣厚一公分的圓餅。
用饢針在表麵紮了一些小孔,防止在烤製的過程中鼓包,一張饢餅就準備好了其他的劑子也是同樣的處理。
將一隻手伸入坑中感受了一下,阿爾曼對沈墨說道:“溫度稍微低了點,不過還算是沒完全降溫,其實隻要保持饢坑壁在250攝氏度以上就沒問題了。”
將饢餅放在一個蒙著布的特製器具上,手上沾了鹽水快速將麵餅表麵拍打至濕潤,俯身將麵餅快速貼於饢坑內壁,動作需穩準,看得沈墨一激靈,還沒反應過來阿爾曼已經直起了身子。
幾張饢餅飛快被貼在了饢坑壁上,用一個大蓋子將坑口蓋住,阿爾曼拍了拍手:“好啦,等個八九分鐘就行了。”
時間轉瞬而過,開蓋時饢已經被烤到表麵金黃了,用一根鐵鉤子將饢從坑裡勾了出來,放在一旁的鐵盤子上,推到了沈墨的麵前:“趁熱吧,剛烤好的還是最好吃。”
沈墨也不客氣,一口咬了下去,辣椒絲在烤製後仍保留輕微韌性,與酥脆的麵皮形成口感反差。
不同於川湘菜的直擊式辛辣,辣皮子饢的辣味溫和綿長,微甜的後調與小麥的天然清甜交織,形成辣中帶甜、香而不膩的複合風味,麵團裡的洋蔥油則帶來了一股淡淡的辛香味,與辣味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就這樣,沈墨就烤饢的細節問題和阿爾曼深入交談了起來,一直到有一個老師傅喊了一聲提醒眾人注意,駱駝要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