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水下
徐峻從他那張狹小但絕對柔軟舒適的床上坐起身來,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陣子終於找到了裝在身邊牆壁上那個小小的頂燈開關。日光燈閃爍了幾下,接著那明亮柔和的光線就充滿了這間小小的船長室。
徐峻靠坐在床頭,望著床那頭牆上那些線條簡潔的橡木鑲板發呆。在幾個月前徐峻還在考慮是否要去挪威去參觀那個u艇博物館,而現在他竟然已經活生生的躺在一艘u艇的船長室的床上,而且這不是那種重新裝修修飾過的古董而是一艘真正的充滿威力的殺人機器。一想到這些,徐峻就深深的感受到命運的奇妙和難以琢磨。
u37是艘剛服役不到兩年的9a型遠洋潛艇,她幾乎還是嶄新的,那些老潛艇上的那種肮臟與破敗的感覺在她身上根本就找不到,經過了三次遠洋巡航後她還是保持著那種整潔乾淨,所有的設備還像是她剛下水時一樣閃閃發光。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吉塞爾的確是個很能乾的艇長,至少他是個很愛惜裝備的艇長,徐峻從這條戰艦的保養上就對那個年輕的上尉產生了非常良好的感覺。
雖然在徐峻的眼裡她可以說是很原始,但在這個時代她卻是當時德國最高科技的結晶,她代表了這個年代最先進的潛艇技術和設計水平,她是德國的驕傲也是所有海上敵人的夢魘。
u37的艇員們充滿著活力和自信,他們相信在自己的手中這艘潛艇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讓任何冒犯她的敵人領教到她的厲害。他們都相信在自己手中這艘潛艇一定能夠創造前輩們夢寐以求的巨大功勳,而他們自己也將會因為這些功勳而得到家人朋友的稱讚與羨慕。
這些年輕的水兵並不是沒想到過追求榮譽的道路上他們可能麵臨的危險,事實上9a型遠洋潛艇已經隻剩下這三艘幸存下來,剩下的那五艘都在這兩年的戰鬥中相繼葬身在洶湧的浪濤之下,五艘潛艇中有兩艘還是全體陣亡無一幸免。
那些曾經和他們一樣充滿夢想的戰友們現在正在那深深的海底長眠,但是這些並不能改變他們對他們這項事業的熱愛。他們認為為了自己的祖國承擔任何風險與痛苦都是值得的,他們是在為祖國而戰。雖然他們並沒有十分明白希特勒的那些奇怪的戰爭理由,但是既然戰爭已經發生,那麼每一個德國士兵都該為了祖國的勝利而努力作戰,這是士兵的責任這也是戰士存在的意義。
既然做了水兵那就該有葬身大海的思想準備。有句話怎麼說的,大海是一個勇敢水手最好的歸宿。一個水手應該死在海裡而不是家裡的床上,能夠在自己所熱愛的大海的懷中長眠是一個水手的夢想。這些就是那些水兵給徐峻的回答。可能是因為徐峻不是水手的關係,所以他對這些回答裡的那些浪漫主義思想有點難以理解,但是徐峻覺得這才應該是與大海搏鬥的男人們的思考方式,這才符合這些勇敢的水手們的性格,讓人一想起來就覺得熱血沸騰。
徐峻看了看船長室牆上那幾個小小的指示儀表,現在潛艇正在三十米深的水下以四節的航速前進,看來現在又在通過哪個飛機或者巡邏艇的巡邏區域,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清晨三點,雖然現在還是晚上,但是在大海上月色比自己想象中亮得多,潛艇在被月光照耀著的銀光閃閃的海麵上行駛會很容易就被那些巡邏機或船發現,特彆是在丹麥和挪威那些狹窄的海麵上。在進入北海之前潛艇必須這樣小心翼翼的行動,這是昨天白天和吉塞爾仔細討論後一致定下的結論。
艇長室是全艇上最好的房間,當然和那些龐大的水麵艦艇那些豪華的艦長室比起來這裡簡直寒酸到了極點,但是在這條一千多噸的遠洋潛艇堅硬冰冷的艇殼下船員們生活空間的狹小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能夠在這裡擁有這點私人空間是艇長在這條潛艇上無上權威的體現。
艇長室裡被布置的非常的乾淨整潔,看得出吉塞爾是個很愛整潔和講究紀律的人。在四周堅硬的鋼製牆壁上鑲嵌了一層橡木護板,刷了一層淡棕黃色的清漆。那張床占了這個房間幾乎一半的空間,在床邊靠艇殼的位置是一個簡易的金屬製辦公桌,上麵鋪了一層木製桌麵,包著天鵝絨的桌布。在桌子上方是一排木製文件櫃,它們被鑲嵌在木製護板裡也刷著和牆壁一樣顏色的清漆。在桌子的另一邊是一把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一個高大的儲物櫃占了半堵牆,邊上是一個小小的掛壁式書架。然後是個海圖框,不過現在那裡麵沒有放置海圖而是貼滿了吉塞爾的私人照片。在海圖框下麵是一個小小的條型沙發。在房間一角甚至還有個小小的盥洗區,有一個漂亮精致的瓷製水鬥和一個水龍頭。邊上還有放洗漱用具的小架子,一麵橢圓型的鏡子鑲嵌在水鬥上方的牆壁上,為了防止在戰鬥中鏡子被震碎還在鏡子後麵夾了一層軟木護板。整個房間帶給人的是一種溫馨安全的感覺,徐峻對德國設計家在細節上的一絲不苟感到由衷的讚歎。
徐峻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用一隻手努力的給自己穿上那雙鋥亮的皮靴。這雙皮靴是他在波蘭時定做的,用的是最好的小羊皮彈性十足,所以就算是用一隻手也能很容易的把腳穿進這雙緊包著小腿的皮靴中。由於是在潛艇這種特殊的生活環境中,所以他睡覺的時候也沒有換什麼睡衣,軍服脫下穿上太麻煩,所以他就隻脫了那件金光閃閃的元帥服,連軍褲都沒脫就上了床,這樣不但起床後方便,就算發生什麼意外逃命時也不會衣冠不整狼狽不堪。說實話,徐峻對自己的軍容風紀是很在乎的,他對自己的外表形象非常的注意。
徐峻解開了那根固定自己手臂的掛帶,忍著疼痛套上了那件元帥製服,隨後再重新把那隻傷手固定在胸前。做完這些後徐峻再仔細上下檢查了一番,隨後戴上軍帽向著那扇窄小的木門走去,他在門邊那麵小鏡子裡正了正軍帽和那枚騎士鐵十字勳章隨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啊!元帥閣下。敬禮。”
兩個在門口站崗的突擊隊員被突然打開的房門給嚇了一跳,等他們看到徐峻後連忙挺身立正持槍敬禮。
“哦?你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說在潛艇上不需要站崗嗎?”徐峻覺得很奇怪,這兩個突擊隊員怎麼會違抗自己的命令,在剛上潛艇時徐峻就下過命令在他的房間門口不要加崗,潛艇裡的過道已經很狹窄了,再在這麼狹窄的過道裡塞上兩個壯得像頭牛一樣高大的突擊隊員簡直是在製造混亂,更何況船長室是在軍官室和指揮艙之間的位置上,突擊隊員往那裡一站會給潛艇正常的運作造成影響。自己這幾個人已經給這條潛艇帶來很多的麻煩,實在不能再在他們的工作中造成什麼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