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呈上遺書時,供台上鎏金菩薩的眉眼在燭火中忽明忽暗。
高歡抬眸望向曲珍,實不想接過這遺書來看,轉而對爾朱英娥道:“夫人自說,此事是否與你有關!”
爾朱英娥眉含倔強,淡淡說道:“大王,我說過,我未害過四郎!”
高歡終是閉目,接過遺書,目光掃過“夫人脅迫”幾字,猛地將信拍在案幾上,震得瓷盞叮當:“沒有?沒有她會畏罪自殺?會用一條命來冤枉你?”
“沒有就是沒有!妾身何必要承認沒做的事?”爾朱英娥難以澄清,眼中淚光閃爍,卻是不肯低頭。
此時侍衛捧著漆盤疾步而入:“大王,在夫人房中搜出了這個!”隻見盤中是兩個紮滿銀針的布偶。
高歡霍然起身,布偶上“婁昭君”“高澄”的朱砂字跡如血般刺眼,再難壓製怒意
反手一記耳光甩出,爾朱英娥直接踉蹌撞在案幾上,金步搖墜地碎裂。
爾朱英娥撫著火辣的臉頰,望著那兩個布偶,忽地淒然一笑:“毒!真是毒!”
“我看誰都沒有你毒!”高歡攥著布偶扔進炭盆,可仍舊不肯下出命令。
默淚之際,背過身去,望著窗外紛飛的雪粒子,終是拂袖而去。
出到門外,飛雪如絮簌簌落在高歡肩頭,他仰麵望著鉛灰色的天穹,任憑雪花撲在臉上,卻掩不住眼角溢出的溫熱。
自己最寵的“爾朱皇後”,竟行巫蠱之術,詛咒自己的妻兒,迫害自己的孫兒。
縱然如此罪惡,但他又狠不心殺這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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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朱英娥望著他決絕的背影,一簌簌淚珠無聲滑落,在青磚地上洇出深色痕跡,
恍惚間,眼前浮現出高歡單膝跪地,執起她裙擺輕吻的模樣。
那時他眼中盛滿柔情,一聲聲喚她“皇後娘娘”,將她攔腰抱起在房中旋轉,錦帳翻飛間,她真以為自己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
元子攸年輕俊朗的麵容忽而浮現,漠麵含淚:“你父親死了!但你的孩兒仍是我的太子!”
元詡的身影又重疊上來,少年天子環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朕這就召你父親進京......”
那時她剛過及笄,終究是當初不懂事!
扶著案幾緩緩起身,青絲淩亂地垂在肩頭。
爾朱英娥目光落在牆上懸掛的寶劍上,劍鞘上鑲嵌的寶石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鏘——”
長劍出鞘的寒光映亮了她蒼白的容顏,劍鋒貼上脖頸的刹那,曲珍卻離弦之箭衝入房中,一把攥住劍刃。
鮮血順著她掌心滴落,在青磚地上綻開朵朵紅梅。
“大王有令,”曲珍咬著牙,一字一頓,“夫人不得自戕!”
望向門外雪影紛飛,命是留給了她,但一切緣分,卻是早已散儘。
鄴城銅駝巷深,積雪漫過石階,高澄靴筒沒入三尺積雪,赤狐裘氅掃過凝霜門檻,腰間玉玦隨步相叩,泠泠清響驚落簷角碎雪。
“今年這雪,倒像是天公灑絮!”他衝斛律光怨著一句,低頭思索一番:“你去告訴懷遠,三軍冬衣,該多縫上些毛氈,還指著他們去攻王思政呢!”
“諾!”斛律光才隨著他到府邸,又領命折返。
東柏堂門檻積雪未掃,高澄玄狐氅角剛掠過青磚,舍樂已踩著廊下薄冰疾步追來,“大將軍!晉陽加急!”
高澄接過便徑直跨入秦姝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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