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聽了一晚上雁鳴,高澄並未等到想見的歸人,也不逗留,直接率人趨近黎陽。
虎牢關,王偉匆匆尋到侯景,附耳說道:“探子來報,高澄南巡,不日便抵黎陽渡河。”
“他自己倒送上門兒來!”說到此,侯景眼底閃過興奮。
“機不可失,傳令黎陽人手,趁高澄津口登船......就送他去見閻羅!”
王偉似有為難:“若此番失敗,隻怕潛在北岸的暗諜會悉數暴露!”
侯景倒是不以為然,冷笑道:“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心中隻道未來之數不定,事過時宜,又能保證誰對自己忠心。
王偉點了點頭,隨即疾步前去安排。
侯景斂聚之財多用分賞部下,厚養死士,故在北岸留下大量間諜,一來用於暗察鄴城動情,二來密探北岸軍情調動。
地方屬官陪侍在車駕兩端,侍衛則將津口百姓團團驅於道側兩丈外,高澄踏梯下車,望津口行人如織。
想到:黎陽津南北商賈往來必經渡口,且如今侯景叛亂,若滑台失守,敵若渡河直驅鄴城,皇都危矣,若兩岸設關口,搭浮橋通行,如河陽一般退守進取兼備,倒也可取。
思緒落定便轉向黎陽郡守黎景熙,正要說話,外圍人潮中數十道寒芒突然暴起,直貫侍衛脖頸,衝破防線便徑直攻向高澄。
高澄瞳中映出寒光,身體猛被一帶,隨著斛律光旋身一踢,近身刺客摔出半丈,同時帶倒後撲近者。
四名親衛瞬息聚攏,將高澄護於中心。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大將軍。”
侍衛呼聲此起彼伏,於是紛紛聚向高澄護衛,一時刀光火影,行人逃竄亂湧。
外圍維護亂了,湧出的刺客瞬又多了一波。
與此同時,便有人拽著黎景熙直往外逃。
“大將軍,快上車!”高澄旋即轉身,隻是剛攀上車轅,一支冷箭便破空而來,不及登車,瞬又躲箭退下。
剛避過一箭,又聽破空之聲不絕,數十支羽箭便自不同方位襲來,高澄這才拔刀橫劈抵擋。
斛律光寒刀連斬數敵,見高澄身危,飛身掠至高澄身側,橫刀劈空截斷數箭,卻仍有一矢擦過臂膀,瞬間見血。
“明月,你如何?”
斛律光尋箭方向,已然鎖定釋箭刺客,隻是苦於手上無箭,無法製敵,急聲應著:
“近戰易守,但暗箭難防!”斛律光一邊橫刀格擋,一邊令道:“先護將軍入駕!”
隻是眾親衛一邊禦近敵,一邊防遠攻,仍是無法實現。
忽見由空拋來一柄角弓套著箭囊,斛律光欣喜之際抄手接下,旋即拉弓引箭,對著敵襲連發反擊。
高澄凝眸望去,正是秦姝策馬馳來:“是阿姝!”一時也顧不得登車避襲。
好在暗處弓手相繼斃命,秦姝翻鞍下馬,衝進高澄身側,不及多說,接過高澄佩刀便迎敵而上。
不消片刻,餘下刺客皆被擒獲。
高澄凝著秦姝含笑片刻,想到刺客,又立刻轉身,眼底已是寒霜:“嚴加審訊這些活口,務必揪出背後主使同黨!”
“諾!”
四下望去,已經不見黎景熙身影,急問:“郡守人呢?”
左右之中,立刻有聲回道:“稟大將軍,適才護衛將軍之時,卑職看見郡守被人挾走!”
盧斐立刻湊近高澄身側,小聲說道:“大將軍,卑職大意了,那黎季明初為侯景心腹,想必這些刺客都是他的安排。”
高澄此時全然沒了渡河的心思,黎景熙初為侯景提拔他不是不知,隻是惜才,所以侯景叛後對他並無動作,卻不想此人明明身在北岸,卻還冒險行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