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軍機堂,圍於輿圖四周。
高澄率先開口:“侯景從潁州退守懸瓠,顯然已是決意投梁。他故意將四州之地留給黑獺,無非想誘我軍去取,他則坐收漁利。
所以眼下我不敢貿然出兵,無論攻王思政還是侯景,都恐遭另一方夾擊!”
“大將軍所慮極是!而今若是出兵,反是不利!”
“然失地不可不取,侯景亦是要除。先前我已命細作散布侯景兩端相投的消息,李弼倒是退兵了!若還能用計,我軍由河南東部起軍,全力攻討侯景,若黑獺能按兵不動,或可除去大患!”
高澄說完,陳元康立刻拱手進言:“大將軍,如今能使黑獺按兵不動者,非侯景其誰?”
高澄與高嶽都瞬間頓悟,不由笑指陳元康:“叔父啊,依子惠之見,陳元康當稱"陳狐狸"才是!”
“大王慧眼識人,大將軍也是任人唯才,區區侯景,又何足畏懼!?”
“既如此,叔父且留晉陽練軍。待父王喪儀畢後,再依河南局勢發兵!”
“是!”
傍晚時分,西方殘陽映著旌旗低垂,四野無風,連營中炊煙都筆直向穹。
剛駐營不久,韋佑領著一行親衛隨將穿梭營地巡視,忽聽守軍領著楊薦匆匆行來:“稟將軍,侯景親訪軍營!”
楊薦一直負責宇文泰與侯景之間聯絡,此次侯景聽說援軍已至,非要來迎,他也隻好領著侯景來見。
韋佑抬首虛虛仰望,並未瞧見轅門外有大軍親臨,旋即問道:“帶了多少人?”
“不足五十騎,皆是輕裝。”
“五十騎!”不由得與裴寬對視一眼,心中疑惑,立刻領人疾步奔往轅門親迎。
遠遠瞧著人,步子更急,大笑客套:“侯將軍,在下這才剛駐營,還未及拜訪,怎勞您大駕先臨?”
先前侯景想誆李弼赴宴奪軍,未得計,此次索性反其道而行,自己輕裝入西魏營,想曉以利誘。
畢竟韋佑、賀蘭願德他先前可未聽過,當不如李弼趙貴狡猾。
侯景一瘸一拐緩步向前,王偉等人徐徐跟著,待韋佑相近幾步距離,率先拱手:“韋將軍遠道來援,自是萬景這個東道主,親來相迎才對!”
說著側首示意王偉,隨王偉幾聲擊掌,身後十幾名親隨從列隊中挑出幾大壇酒,漆盤托出牛羊熟肉以及其他珍饈,唯有一漆盤覆著紅綢,不見其中實物。
“大行台您這......該是在下備下酒菜招待,叫末將如何過意得去啊?”
王偉以漢人禮數在對著韋佑等人深深作揖,諸將見了又是重禮回拜。
“我家將軍念諸位將軍鞍馬勞頓,這又剛紮營,實在不忍勞煩。
但又實在是想親迎諸位將軍,才略備酒菜,權作接風洗塵。若蒙不棄不妨入營暢飲一番!?”
韋佑早就聽過侯景風評,如今近麵見了,反倒是生了疑惑,明明該是狡黠跋扈之人,怎又這般親厚重禮?
不及多思,側身抬臂示向主帳:“請!”
眾人相繼行往帳中,裴寬錯在韋佑身後兩步,眼角餘光時不時瞥向侯景一行人,眉頭微微起蹙,見侯景望來,又立刻舒展。
侯景似無察覺,隻麵向諸將朗聲笑道:“韋將軍,這初次相見,不妨為景引薦引薦諸位將軍!”
韋佑沒辦法,隻得依次引薦:“此乃賀蘭將軍......任約將軍......長史裴長寬......”
侯景此次隻領了謀士王偉,已經從將郭元建,略寒暄後也就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