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這琅琊公主得高澄寵幸,若逆著她的話,就算此刻取不了自己性命,也躲不過日後枕邊風。
以國家大義為由或許還能一番周旋,硬著頭皮說道:“公主的命令,卑職不敢不從,隻是蠕蠕公主此去關乎國家,若聽了公主之言,不再北追,與了柔然口實......”
話音未落,抬眼見秦姝指間寒光,那老道的暗器,此時已然套在她腕上!
眾人不過螻蟻之命,這將軍寵姬要殺他們,他們又怎敢反抗,當即俯首:“卑職遵命!”
隨即起身,對著身後眾人命道:“撤,先回晉陽複命!”
秦姝凝著馬蹄揚塵,垂眸展開手掌,那塊瑩白螞蚱靜靜躺在掌心,便收到側衣之中,與木韓曄引馬,繼續向北。
高澄正與陳元康、高嶽、段韶等人軍機堂中議事,聽房外通報:“大將軍,北方急報!”
“進!”
急急展開密信,目光急掃之下眉蹙越深,驟然發力將信紙扭成一團,狠狠擲到地上。
高嶽見狀,立即問道:“大將軍,北境生了變故?”
“密報稱阿那瓌引軍往南,定是禿突佳從中作梗!”
公主失蹤之事高澄一直隱瞞著,隻是暗中遣人追尋,因怕消息走漏,與柔然建立的盟友關係也會瞬間瓦解。
隻覺自己是一副息事寧人之態,如今柔然人反倒先發難,怎能不怒?
起身呼道:“點一百親兵!”
段韶急忙攔住正要傳令的親衛,麵向高澄:“大將軍三思!若真殺了他?與柔然隻怕再無緩轉餘地!?”
“我隻想當麵質問?明明是公主自己出逃,他們倒先興師問罪!”
元善見雖晉封高澄為渤海王,隻是他已上表固辭,所以從不曾以孤自稱。
畢竟辭讓之禮,要做給世人看看的,也好叫人覺著,他高澄乃純臣。
高嶽沉聲:“公主失蹤知人甚少......”
畢竟高歡尚在喪期,蠕蠕公主私逃若是傳揚出去,必損高家聲威。
此時,陳元康近到高澄身側:“大將軍息怒,不如隻領十幾親信,隨將軍前去交涉,若禿突佳肯修書阿那瓌,阿那瓌或能就此退兵,豈不更好?
略作停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若攜怒以威勢相逼,隻怕......適得其反。”
高澄無非急性,但素來明達,聽了一番勸解,胸中怒意漸漸平複。
隻冷笑道:“陳元康,照你的意思,還要我跟那蠕人一番周旋?”
“隻要公主一尋回,這一切問題不就遊刃而解了,如今隻需拖延時間!”
可內心實在不願與禿突佳這廝糾纏,即便虛與委蛇,也是折磨。
人是不急了,卻糾結了,輾轉於屋內踱步,最終說道:“來人,邀特勤今晚於明台宴飲。”
此言一出,幾人震驚,明台於晉陽宮內,高歡生前一直不曾入主晉陽宮,高澄此番安排定有深意。
戌時一刻,禿突佳隨宮人引領,登過步步台階,到明台時,隻見高澄負手麵向西方霞光,浸染他輪廓如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