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聽著更漏聲聲,估摸著長恭應當睡熟了,側身轉向秦姝。
“阿姝......我想要。”壓著聲音,掌心貼在秦姝的心口試探遊移。
“不成,孩子就在旁邊。”
“他都睡熟了......”高澄不死心地湊近。
話音未落,隻聽長恭稚聲問道:“阿爺,兒還沒睡,您想要什麼?我去取。”
高澄一口氣噎在胸口:“阿爺要你回自己屋裡睡。”
小長恭聞言,手腳並用纏住父親,把臉埋進他後背衣襟,不去應話,也不再作聲。
這些時日高澄雖對蕭氏父子禮遇有加,卻絕口不再提先前所說的議和之事,隻靜待著前線捷報傳來,再做定奪。
這倒急壞了一眾梁國降將,唯恐高澄破了侯景以後,自己的歸國之路便遙遙無期。
眾人商議後以荀仲舉、胡貴孫兩人去找蕭淵明商議,欲請他們從高澄那裡探個口信。
二人到了蕭淵明居處,見禮後也就開門見山。
“從上次魏大將軍設宴後,我等便再未聽聞兩國議和之事。不知貞陽侯可否從大將軍那裡,去探探口風?”
荀仲舉剛說完,胡貴孫已按捺不住:“我等在這晉陽宮等得是日日心焦,聽聞那大將軍常邀貞陽侯對棋誦詩的,又可曾透露過些許意向?”
蕭淵明忙道:“不瞞二位,我也常問大將軍此事,隻是每每一問,將軍隻言再等等,想必就是在等河南的戰況......”
“嗬,若真叫大將軍贏了,他若得勝還需要議和嗎?”說罷,胡貴孫重重歎了口氣。
“若叫侯景贏了,這魏國議和,陛下又能同意嗎?唉......”
蕭淵明沉吟,想促成議和眼下才是良機,趁著戰局未定,與梁議和同討侯景,這一眾人才算得上籌碼。
奈何高澄始終不肯鬆口,他們也隻有乾著急的份。
最後說道:“既如此,我就再去求見大將軍,再說說此事兒,爾等回去告訴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胡貴孫暗使了一個白眼,當初在寒山是‘臨時製宜’,如今又是稍安勿躁,這急性子遇上這等慢事人,直叫人憋得心頭火起。
待送走兩人,蕭淵明倒也沒有拖延,立刻整裝前往德陽殿求見。
德陽殿內,高澄的聲音在殿柱間回蕩。
“跟侯景硬碰硬確非明智之舉,紹宗想打消耗戰,這糧草供給務必到位,令懷遠積極征調四方倉廩,凡大都督請糧一律簡化流程,即刻撥付。”
說罷,高澄止住腳步,轉向陳元康抬手道。
“紹宗按兵不動,侯景也必定能猜到他的計謀,說不定會狗急跳牆,這攻心之術不可少。”
“再書一封詔書送前線,若遇戰則當眾宣讀,凡棄暗投明主動歸降者,皆可赦免前罪!降者亦能陣前立功,與我將士同等待遇!取侯景首級者,封侯賜爵......”
陳元康書記完,起身將文書呈與高澄過目。
高澄閱覽過,心頭再一盤算,說道:“跟著侯景謀反的一眾將領,家屬在鄴城的......遣人快馬加鞭,去鄴京收集這些叛將的家書送去譙城,說不定大有用處。”
“大將軍英明!”
對侯景麾下諸將的家眷都留著性命,即便是收了侯景決絕的回書,侯景的至親骨肉他也忍著沒動一個。
籌碼不留到終局,又如何知其作用價值。
這是父親教的道理,所以宇文氏的一眾家眷,至今都還被嚴密看護在晉陽。
高澄回身坐到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