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止息。
高嶽、韓軌、潘樂、高季式等人匆匆趕至堰壩,一眼便望見那艘被敵軍鉤住、擱淺在土山處的樓船。
高嶽眉頭緊鎖,向守在壩上的士卒沉聲問道:“是你親眼所見?行台與左衛將軍他們真的……”
“小的親眼所見,”那士兵聲音悲泣。
“兩位將軍一同跳進了水中。劉將軍遊到土山下,被亂箭射殺……
行台、行台被他們拖上岸時,已經……已經沒了動靜。”
此時,隻見敵軍沿著土山,放下一舟,一人搖著船靠近過來。
“都彆輕舉妄動!”高嶽命令後,盾兵紛紛聚攏在前。
不多時,那舟船駛至距堤壩十餘丈處,緩緩停住。
船上之人揚聲道:
“將軍特命在下前來傳話,慕容紹宗、慕容永珍,劉豐生幾位將軍,皆已為高大將軍儘忠!”
“天意如此,如今長社糧草充沛、軍民同心,若爾等明智,應當早日收兵退還,以免徒增傷亡!”
確認慕容紹宗、劉豐死訊,高嶽身形晃動,沒去回一句話。
任由西人折返。
“快,快擬軍報,急送大將軍!”
“全軍即日起素服禁酒十日,為三位將軍,舉哀致奠!”
秦姝從溺水的窒息感中猛然驚醒,心口狂跳,仿佛真的死過一回。
夜色沉沉,同樣的噩夢再度攫住了她。
意識逐漸清醒,可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向那個她想忘卻忘不掉的人。
那句童謠不斷再耳中重複,沉沉的夜,終再難眠,這一次,她再抑製不住的哭了出來。
相忘於江湖,終究敵不過心底最誠實的情緒。
遺忘還未開始,淚仍為他而流。
“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燈燈滅?”
“沉寂了兩年的童謠,為何會再度傳唱?歌謠是不會無端而起的,究竟是誰在背後散布?難道?當真有人想害你?”
“泥鰍,燕子......燕子銜走炊煙?燕子獻!”
傳唱童謠之人,或為離間君臣,或為自造聲勢,或借天意之名陷人於死。
連續同樣的噩夢,巧合的童謠,加上燕子獻曾經坦言出的對高澄的敵意。
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可憑斷一絲不安憂慮,便殺人......秦姝泄了一口氣。
輾轉反側,最終下床,點亮油燈,帶出脖頸中的配著玉螞蚱的紅繩。
第二日,高長恭在院裡練刀。
秦姝上前,躬身拾起刀鞘,含笑開口:“四郎,阿娘陪你拆招。”
“好!”
長恭應聲疾刺而來,秦姝側身避過,口中同時喝道:“左臂!”
刀鞘劈落,孩子心實,急忙舉刀向左格擋。
不料母親手腕一轉,“啪”一聲,鞘端已擊中他右臂。
長恭抱著右臂,嘟嚷著嘴埋怨。
“阿娘騙人!”
秦姝輕笑,也不答話,再度進招。
接著語速更快,虛實交錯。
“右腿!”話音未落,刀鞘卻掃向長恭腰際。
“啊!”高長恭又上當,被母親擊中。
“前胸!”這一招又是擊向手腕。
長恭雖知母親是聲東擊西,電光石火間總下意識防備秦姝所喊出的地方。
數合下來,手中刀被母親挑飛。
孩子很是氣惱:“阿娘,你使詐!”
“兵不厭詐!”秦姝說著將刀鞘扔給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