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簷下的風鈴
李淵在物流公司倉庫的貨架間發現那個藍色布包時,窗外的雨剛停。布包被塞在最頂層的角落,上麵落著層薄灰,邊角繡著朵褪色的玉蘭花——那是蘇瑤的筆跡,她總愛在他的舊物上繡這個,說玉蘭花的花期長,像能開一輩子的安穩。
他踮腳取下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拉開拉鏈的瞬間,一股混合著機油、硝煙和淡淡玉蘭香的氣息漫出來,裡麵是套保養得極好的狙擊步槍零件,槍管上刻著的編號被摩挲得發亮——這是他在特種部隊時的配槍,當年退伍時違規帶回來的,藏在老宅的地窖裡,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布包內側縫著張折疊的便簽,字跡是蘇瑤的,卻比平時潦草許多:“趙猛的女兒在城郊福利院,叫趙念安,明天是她八歲生日。”
李淵的指尖猛地收緊,零件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趙猛犧牲時,他的妻子剛懷孕三個月,後來聽說難產去世了,孩子一直下落不明。蘇瑤怎麼會知道這些?又為什麼要把槍零件藏在這裡?
倉庫的消防栓突然“滴答”作響,水珠落在鐵皮桶上的聲音,像極了當年邊境哨所的雨。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快遞,裡麵隻有片乾枯的玉蘭花,花瓣上用針刺著“福利院”三個字。當時隻當是惡作劇,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一、福利院的陽光
城郊福利院的鐵門鏽得厲害,推開時發出“嘎吱”的聲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李淵站在院子裡,看著十幾個孩子在陽光下追逐打鬨,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靦腆的笑,像剛曬過的。
院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手裡拄著根雕花拐杖,看到李淵時眼睛亮了亮:“你就是李大哥吧?蘇瑤昨天打過電話,說你會來。”
李淵點點頭,從包裡拿出給孩子們買的零食和文具。老太太接過東西,領著他往活動室走:“念安這孩子,平時不愛說話,就喜歡躲在角落裡畫畫,畫的都是玉蘭花,說那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活動室的角落裡,一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趴在桌上畫畫。她的頭發剪得短短的,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手裡的蠟筆在紙上塗出大片大片的白色,像堆積的雪。聽到腳步聲,她猛地轉過頭,露出張和趙猛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睛裡帶著怯生生的光。
“念安,這是李叔叔,來看你的。”老太太柔聲說。
趙念安沒說話,隻是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李淵在她身邊蹲下,看到畫紙上除了玉蘭花,還畫著個模糊的男人背影,手裡拿著把槍,旁邊寫著歪歪扭扭的“爸爸”兩個字。
“這是你爸爸?”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趙念安點點頭,突然抬起頭,眼睛裡閃著淚光:“媽媽說,爸爸是英雄,會回來接我的。”
李淵的喉嚨突然發緊。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用紅繩係著的玉蘭花吊墜,是昨天在古玩市場買的,玉質不算好,卻雕得很用心:“這個給你,像你媽媽喜歡的花。”
趙念安接過吊墜,指尖輕輕碰了碰玉蘭花的花瓣,突然笑了,露出顆小虎牙:“謝謝叔叔,它和媽媽留下的那個一樣。”她從口袋裡掏出個一模一樣的吊墜,隻是繩子已經磨得發亮。
李淵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酸酸的,又暖暖的。他看著趙念安小心翼翼地把兩個吊墜係在一起,突然明白蘇瑤為什麼要讓他來——有些虧欠,總得有人來彌補;有些思念,總得有人來承接。
二、布包裡的秘密
從福利院回來的路上,李淵繞去了老宅。
地窖的門被撬開了,地上散落著些木屑,顯然有人來過。他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空蕩蕩的角落,那裡原本放著個鐵箱,裡麵除了那套狙擊步槍零件,還有趙猛的日記本和一枚三等功獎章。
“彆找了,東西在我這。”蘇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裡拎著個保溫桶,站在窖口的微光裡,像幅淡淡的水墨畫。
李淵轉過身,手電筒的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她眼下的青黑:“你早就知道念安的存在?”
“嗯。”蘇瑤走進來,把保溫桶放在地上,裡麵是剛熬好的雞湯,香氣混著地窖的黴味漫開來,“三年前我去給趙猛掃墓,碰到他妻子的表妹,才知道念安的事。怕你衝動,一直沒敢告訴你。”
她從包裡拿出趙猛的日記本,封麵已經泛黃,邊角用透明膠帶粘過:“這是他留給念安的,說等她長大了,讓她知道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淵翻開日記本,趙猛的字跡龍飛鳳舞,裡麵記著訓練的日常,記著對妻子的思念,記著對未來的憧憬。最後一頁畫著棵玉蘭花樹,樹下站著個小小的女孩,旁邊寫著:“等爸爸回家,給你摘最香的玉蘭花。”
“那套槍零件……”李淵的聲音有些乾澀。
“是我從地窖拿出來的。”蘇瑤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點愧疚,“上周收到匿名信,說有人要對念安不利,我怕你出事,就把槍藏到了倉庫,想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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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突然笑了,走過去把她擁進懷裡。地窖的寒氣很重,她的身體卻很暖,像揣著個小太陽。“傻瓜,我們是一家人,有事應該一起扛。”
蘇瑤靠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我就是怕你再變回以前那個樣子,冷冰冰的,眼裡隻有任務。”
“不會了。”李淵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以前我扛的是責任,現在我扛的是家。”
三、簷下的風鈴
回到家時,李陽和李悅正趴在陽台上往下看。看到他們回來,兩個孩子像小炮彈一樣衝下樓,撲進李淵懷裡。
“爸爸,你們去哪了?”李悅的小手揪著他的衣角,辮梢的紅繩掃過他的手背,“我和哥哥做了個風鈴,掛在你房間的窗戶上了。”
李淵走進房間,果然看到窗簷下掛著個用易拉罐和紅繩做的風鈴。易拉罐被剪成了花瓣的形狀,裡麵塞著棉花,上麵畫著四個小人,手拉手站在玉蘭花樹下。風一吹,風鈴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像一串細碎的笑聲。
“這是念安妹妹。”李陽指著最右邊的小人,“媽媽說她沒有爸爸媽媽,以後我們就是她的家人了。”
李淵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他蹲下身,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對,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