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春簷絮語裡的山河
一、晨會桌上的咖啡漬
李淵的指尖在考勤表邊緣頓了頓。第三行第二列的咖啡漬呈不規則的扇形,邊緣還粘著半片乾枯的玫瑰花瓣——是蘇瑤昨晚泡的安神茶,今早收拾公文包時不小心灑了。
“李隊?”安保部的小張推過來一份《園區安全隱患排查報告》,“三號倉庫的消防通道又被物料堵了,物流部說這批急單趕完就清。”
李淵的目光掃過報告上的紅圈標記,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漬邊緣。三年前在邊境掃雷時,他能從馬蹄踩過草地的弧度判斷地下是否埋雷;現在盯著這攤咖啡漬,竟能還原出蘇瑤淩晨五點在廚房熱牛奶的身影——她總說他胃不好,非要溫了牛奶才讓帶早餐。
“通知物流部,半小時內必須清空。”他把報告推回去,鋼筆在便簽紙上劃出遒勁的字跡,“超時按消防條例第37條處理,責任人和部門主管連帶處罰。”
小張咋舌。李隊在安保部待了兩年,說話永遠像在下達作戰命令,卻沒人見過他真正動怒。隻有蘇瑤知道,他深夜看監控時,會對著屏幕裡晚歸的員工歎氣,說“這丫頭的電動車燈該換了”。
晨會結束時,李淵的手機震了震。是蘇瑤發來的照片:雙胞胎李陽和李悅背著書包站在幼兒園門口,姐姐李悅的辮子歪了,弟弟李陽正踮著腳想幫她扶正,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像兩顆並蒂的櫻桃。
“悅悅說要戴你送的小熊發卡,陽陽非搶著要拿你的軍徽模型當晨檢玩具。”信息末尾跟著個無奈的笑臉。
李淵對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指尖在“軍徽模型”幾個字上懸了懸。那是他唯一從部隊帶回來的紀念品,銀質的徽章被兩個孩子磨得發亮,邊角還缺了個小口——是李陽去年換牙時咬的。
“讓陽陽把模型收進書包,彆弄丟了。”他回了條信息,起身走向三號倉庫。走廊的玻璃窗映出他挺拔的身影,西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疤痕在晨光裡若隱若現——那是在昆侖山執行任務時留下的,現在卻成了李悅最喜歡描摹的“地圖”。
二、消防通道裡的老熟人
物流部的老王正指揮著工人搬紙箱,見李淵過來,臉上堆起笑:“李隊,通融通融?這批貨是給市立醫院的急救器械,耽誤了要出人命的。”
李淵沒說話,徑直走向消防通道儘頭的安全門。門把手上的灰塵厚度不對,說明至少三天沒被拉動過;牆角的應急燈閃爍著紅光,線路接觸不良的滋滋聲藏在紙箱碰撞聲裡,像極了邊境哨所裡老化的發報機。
“老王,”他轉身時,聲音裡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緊繃,“去年冬天,城郊倉庫著火,燒死三個值班員的新聞忘了?”
老王的笑僵在臉上。那起事故後來查明是消防通道堵塞,連帶安保主管一起被追責。李淵當時剛入職,主動申請去事故現場協助調查,回來後三天沒怎麼說話,第四天就帶著安保部把全公司的消防設施翻新了一遍。
“我……我這就清。”老王抹了把汗,突然壓低聲音,“李隊,其實是張副總打了招呼,說這批貨占地方,讓先堆在通道裡……”
李淵的目光落在紙箱上的醫院標識,突然想起蘇瑤昨天說的事。她所在的兒科病房來了個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手術器械遲遲沒到,家長在走廊哭了整夜。
“張副總那邊我去說。”他掏出手機,給蘇瑤發了條信息,“問下你們科室等著的急救器械,是不是物流單號xxx開頭的。”
兩分鐘後,蘇瑤回了個“是”,後麵跟著個驚歎號。
李淵轉身時,正好撞見張副總挺著肚子走過來,手裡把玩著一串紫檀手串:“小李啊,這點小事還親自跑一趟?物流部也是為了趕工期……”
“張副總,”李淵的聲音很平,卻讓空氣都凝了幾分,“您辦公室的消防栓前,也堆著兩盆發財樹。”
張副總的臉瞬間漲紅。全公司都知道,這位副總最信風水,卻忘了消防條例裡“嚴禁遮擋消防設施”的鐵律。
李淵沒再看他,指揮著工人把紙箱往臨時周轉區搬:“動作快點,醫院等著用。”他的餘光瞥見安全門後藏著的半袋貓糧,心裡了然——是保潔阿姨喂的流浪貓,總愛在通道裡躲雨。
三、監控屏幕裡的小溫暖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李淵的手機又響了。是幼兒園老師發來的視頻:李陽把軍徽模型借給同桌的小男孩玩,因為對方說“爸爸也是警察”;李悅則用彩紙給小熊發卡做了件“裙子”,舉著給全班看“這是我爸爸送的”。
鄰桌的人事部王姐湊過來看:“你家這對龍鳳胎,真是越長越俊。上次親子活動,陽陽追著蝴蝶跑,悅悅蹲在花壇邊給螞蟻搬家,跟你倆一點都不像。”
李淵嘴角彎了彎。蘇瑤總說,兩個孩子的性子像極了江南的春天,柔軟又鮮活。他想起第一次帶他們去公園,李陽指著風箏喊“爸爸快看,像戰鬥機”,李悅卻拉著他的手說“爸爸,花瓣落在你肩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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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安保部的緊急呼叫器響了。中控室說,地下車庫的監控拍到一個可疑人員,戴著鴨舌帽在豪車區徘徊了二十分鐘。
李淵三口兩口扒完飯,抓起外套就往車庫跑。電梯裡,他調出監控錄像反複回看:那人的步態有點跛,右手總是下意識地護著左腰,不像慣偷,倒像是……受過傷的人。
到車庫時,可疑人員正蹲在一輛黑色轎車旁,手裡拿著塊抹布在擦車窗上的鳥糞。李淵放輕腳步走近,突然發現對方的左腰處露出半截繃帶——是醫院的專用包紮紗布。
“同誌,需要幫忙嗎?”
那人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鴨舌帽掉在地上,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眼睛裡布滿紅血絲。“我……我就是看這車臟了,擦擦。”他的聲音發顫,手卻把抹布攥得很緊。
李淵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醫院陪護證上:姓名王建軍,關係是父子,病床號正是蘇瑤昨天說的那個先天性心臟病患兒。
“孩子手術順利嗎?”李淵撿起鴨舌帽遞給他。
王建軍愣了愣,眼圈突然紅了:“還沒排上……醫生說器械沒到,沒法做。”他抹了把臉,“我剛才在樓上送貨,看到這車跟我老板的一樣,就……就想起來他欠我的工資還沒給,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