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歸田仍有風雲起，赤心未改護園田
夕陽的金輝如同融化的熔金，潑灑在“東籬示範園”的每一寸土地上。連片的智能溫室大棚泛著淺淡的金屬光澤，棚內培育的反季節蔬菜舒展著翠綠的葉片，將清新的氣息透過通風口漫出來，混著田埂上野菊的香氣，縈繞在李淵和蘇瑤的身旁。
李淵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那是當年在邊境執行任務時留下的印記，如今被夕陽鍍上一層暖光，倒像是勳章般醒目。他正彎腰檢查著一株剛移栽的番茄苗，粗糙的手指輕輕拂過葉片上的露珠，動作輕柔得不像個曾在槍林彈雨中衝鋒的兵王。
“差不多了，老林他們該把最後一批滴灌帶送來了。”蘇瑤走過來，將一條擦汗的毛巾遞給他，聲音溫和如晚風。她穿著淺灰色的運動服，頭發簡單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眼角雖有淡淡的細紋，卻絲毫不減溫婉氣質。她的目光落在李淵手臂的疤痕上，眼神裡閃過一絲心疼，卻沒多說什麼——這麼多年，他們早已習慣用沉默包容彼此的過往。
李淵接過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直起身望向遠處。一輛滿載滴灌設備的貨車正沿著田埂緩緩駛來，駕駛座上的老林探出頭，笑著朝他們揮手：“老李！蘇老師！東西都拉來了，咱明兒就能給新棚布管！”
“好嘞！”李淵高聲應著，轉頭對蘇瑤道，“你去看看陽陽和悅悅，彆讓他倆在大棚裡瘋跑，裡麵剛撒了育苗基質，踩壞了就麻煩了。”
蘇瑤笑著點頭：“放心吧，我剛還看見悅悅在幫張嬸摘黃瓜，陽陽跟著技術員小王學調試傳感器呢，倆孩子比你靠譜。”
提到一雙兒女，李淵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三年前，他從部隊退役，拒絕了地方政府安排的安保負責人職位，帶著蘇瑤回到了她的家鄉——這座名為“青溪”的小城，承包下這片廢棄的國營農場，改建成了集種植、研發、教學於一體的農業示範園。當時不少老戰友都不理解，說他一個戰功赫赫的兵王，放著體麵的工作不乾，非要來“刨土坷垃”，可隻有李淵自己知道，他想要的從來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像這樣，守著家人，守著一方土地，過踏實安穩的日子。
正想著，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是示範園的合作商——市裡最大的生鮮連鎖超市“鮮豐優選”的采購總監周凱打來的。李淵按下接聽鍵，還沒開口，就聽到周凱焦急的聲音：“李總！出事了！咱們上周給你們發的那批有機蔬菜檢測報告出來了，農殘超標！現在超市裡的貨已經全被下架了，還有顧客投訴說吃了咱們的菜上吐下瀉，現在媒體都堵在超市門口了！”
“什麼？”李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可能！我們的蔬菜都是按照有機標準種植的，全程無農藥無化肥，怎麼可能農殘超標？”
“我也希望是假的啊！”周凱的聲音帶著哭腔，“可檢測報告就在我手裡，白紙黑字寫著‘毒死蜱含量超標3倍’！現在不光是我們超市，市裡的幾個農貿市場也都把你們的菜下架了，說是要等食藥監局的複查結果。李總，你可得趕緊想想辦法，不然咱們這合作就徹底黃了，你這示範園的招牌也得砸！”
掛了電話，李淵的眉頭緊緊皺起。毒死蜱是一種常見的有機磷農藥，而他的示範園從建立之初就明確規定，嚴禁使用任何化學農藥，所有病蟲害都采用生物防治和物理防治的方法。怎麼可能會檢測出毒死蜱超標？這裡麵一定有問題。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蘇瑤帶著一雙兒女走了過來，看到李淵陰沉的臉色，連忙問道。
“鮮豐優選那邊說咱們的蔬菜農殘超標，已經把貨全下架了，還有顧客投訴。”李淵沉聲說道，“我懷疑這裡麵有貓膩。”
16歲的李陽皺著眉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爸，會不會是檢測報告有問題？或者是有人故意搞鬼？”
14歲的李悅也跟著點頭：“對啊爸！張嬸他們摘菜的時候都特彆小心，連有機肥都是咱們自己發酵的，怎麼可能有農藥？”
李淵摸了摸女兒的頭，沉聲道：“現在還不好說。陽陽，你去把這一周的蔬菜種植記錄和檢測報告都整理出來，特彆是上周發往鮮豐優選的那批菜的批次號和種植地塊。悅悅，你去問問張嬸他們，最近有沒有陌生人進入種植區，或者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我現在就去市裡的食藥監局，申請重新檢測。”
“好！”兄妹倆齊聲應道，立刻轉身去忙了。
蘇瑤走到李淵身邊，握住他的手：“彆太著急，我相信我們的蔬菜沒問題。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們一起麵對。”
李淵看著蘇瑤堅定的眼神，心中的焦躁漸漸平複下來。他點了點頭：“嗯，有你在，我不怕。”
簡單交代了一下園裡的事，李淵便驅車前往市裡的食藥監局。一路上，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想著最近示範園的情況——上周發往鮮豐優選的那批蔬菜，是種植在3號和4號大棚的黃瓜和番茄，負責種植的是老員工張嬸和老周，兩人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不可能違規使用農藥。而且每一批蔬菜在采收前，示範園都會進行自檢，檢測結果都是合格的。難道是在運輸過程中出了問題？或者是鮮豐優選那邊出了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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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食藥監局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負責接待他的是食藥監局的副局長王浩，也是李淵的老熟人。看到李淵，王浩的臉色有些複雜：“老李，你這事兒鬨得不小啊，現在媒體都在盯著呢。”
“王局，我相信我們的蔬菜沒問題，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李淵開門見山，“我申請重新檢測，而且要全程監督，確保檢測結果的公正性。”
王浩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為人，也相信你的示範園。這樣吧，我馬上安排人重新取樣檢測，你可以派個人全程跟著，明天一早就能出結果。”
“好！多謝王局！”李淵鬆了口氣，立刻給示範園的技術員小王打了電話，讓他連夜趕到市裡，負責監督檢測過程。
從食藥監局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李淵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開車去了鮮豐優選的總部。他想當麵問問周凱，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凱的辦公室裡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看到李淵，周凱像是看到了救星：“李總，你可來了！剛才食藥監局的人又來了，說要重新檢測，還說如果複查結果合格，我們超市可以恢複銷售，但之前的損失得我們自己承擔。這還不算，現在有幾家競爭對手在背後煽風點火，說我們故意賣問題蔬菜，好多顧客都要退卡，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淵皺著眉頭：“周總，你先冷靜點。我問你，上周那批蔬菜送到超市後，有沒有經過二次處理？或者有沒有可能被人掉包？”
周凱愣了一下：“二次處理？沒有啊！蔬菜送到超市後，我們都是直接上架銷售的，怎麼會二次處理？掉包更是不可能，我們的倉庫管理很嚴格，外人根本進不去。”
李淵沉思片刻，又問道：“那檢測樣品是怎麼取的？是誰取的樣？”
“是我們超市的質檢員取的樣，然後送到食藥監局指定的檢測機構檢測的。”周凱回憶道，“當時我也在場，取樣過程沒問題啊。”
李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取樣過程沒問題，檢測機構又是正規的，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難道真的是示範園的蔬菜出了問題？可他實在想不通，示範園的種植流程一直很規範，怎麼會出現農殘超標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