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後,祁翀心情頗佳,剛才因為被韋乾度的拒絕而產生的那點不快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接下來便是喬履謙和元震覲見。
羅汝芳調任禦史台後,喬履謙升任次輔,加之內閣缺員,喬老次輔最近可是累得不輕,眼見的消瘦了,好在老頭兒精神不錯,老當益壯,倒也不覺得不堪驅馳。
“陛下,燕國公壹景弘遣第五子壹利邈入宮宿衛,壹利邈昨日已隨京營入京,現暫居國賓館。不知陛下是否要召見他?”
此事祁翀昨日已經知道了,也聽韋宙等人提過這個孩子,便不大著急了:“先讓禮部按國公世子的規製給他一處宅子,等他安頓好了朕再召見他。對了,壹景弘現任何職?”
“暫未授官。”元震答道,“不過,當初他歸降的條件便是留在扶餘故地,不入京為官,故而其官職有些難以安排。若是任命為一州刺史,似是有些低了,若再高些,地方上卻又沒有合適的職位了。”
祁翀思索片刻道:“任命壹景弘為瀚東路肅政廉訪使吧,從二品銜,掛在禦史台,位於禦史中丞之下。”
“陛下這個安排甚為妥當!”喬履謙、元震雙雙點頭,元震又將今日的奏章交給了內侍。
“明法科、明算科都出榜了?”翻開最上麵的一份奏折,祁翀發現是一份錄取名單。
“是,明法科錄一百二十人,明算科錄三十二人。”
“詳細名單朕就不看了。告訴邱維屏,明法科錄的這一百二十人將來都是要到地方上去獨當一麵的,不過目前先不放到地方上去,全部授予九品官職,留在大理寺協助他修律。待新律修訂完成,這些人將是最精通新律的一批人!司天監也是一樣,這些人先跟隨鬱明豐精習天文曆法,協助其修訂新曆,待曆法修成後再依各自功勞、學業成績授職使用。”
“臣等遵旨!”
“劉璠的度田有進展了?”祁翀說著又打開了第二份奏章。
元震答道:“的確,劉璠奏本上說,江南雖有個彆豪強劣紳不滿度田之令,鼓動百姓鬨事,但都是烏合之眾,一擊即潰,並未對度田大計造成損害。不過,因為鎮壓各地的反抗,劉璠也著實抓了不少人,在所抓人犯如何處置上劉公與總領江南軍事、民政的項國公、林公三人意見相左。劉公與項國公皆主張從嚴處置,凡涉案者一律按謀逆論處;林公則認為這些士紳鬨事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產,雖法無可恕,但情有可原,主張從輕論處。劉璠此次上奏就是為此事請旨。”
“二位閣老意下如何?”祁翀邊看邊問道。
“臣以為江南士紳煽動鬨事,實則還是不遵我朝法統,仍存複國之心。就比如澂州那起叛亂,就是打著幼帝楊祖安的幌子,雖為托名假寄,但附近鄉野仍有不少人拖家帶口前去投奔!臣以為,此風不可長,凡對抗朝廷者皆應嚴懲不貸!”
“元閣老此言差矣!”喬履謙連連搖頭爭辯道,“陛下,東吳楊家早失民心,所謂‘舉家投奔幼帝’不過是彆有用心之人刻意誇大而已。江南士紳反對度田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私利,與複國何乾?天子廣有四海,胸懷天下,何需因幾個無知小民而耿耿於懷?”
“喬相終究是江南人,免不了為江南人說話,恐怕有失偏頗啊!”元震冷冷道。
喬履謙頓時紅了臉,站起身高聲道:“江南江北皆為大淵之地,臣既降淵,又蒙陛下恩寵器重,唯有儘心報效而已,元公何故疑我!”
眼看著內閣僅剩的兩個閣臣要打起來了,祁翀趕忙打圓場:“二位閣老不必動怒,議事嘛,意見相左很正常,對事不對人啊!”
喬履謙瞪了元震一眼,氣吼吼地坐了下來,乾脆將身子彆到一邊,背對著元震了。
祁翀輕咳了一聲道:“朕以為,二位閣老所言都有一定道理。居心叵測之人肯定是有的,但無知盲從者卻是大多數。就比如說像這奏章裡說的,度田本質上是奪富戶之田分給無田之民,對於佃戶來說是好事,可為何他們卻反對呢?因為那些地主富戶騙了他們,讓他們認為如果他們種田給朝廷交稅,會比給地主富戶交租交的更多!愚民無知,固然可氣,但欺騙他們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朕的意思是罪魁禍首嚴懲不貸,不殺幾個不足以震懾宵小,該見血還是要見血的,但其他參與者皆可免死。不過,元閣老的顧慮也有道理,這些人不宜再待在江南故土,否則難免再次被人利用,可以考慮移民至瀚東,正好那裡地廣人稀,需要百姓前去開荒、屯墾。二位以為如何?”
喬、元二人皆點頭稱是,此事總算有了統一意見。
祁翀趁機道:“有件事朕一直想向二位請教,今日正好說起這土地,二位不妨給朕解個惑。朕讀史書,發現曆朝曆代在開國之初都致力於平均田地、休養生息,但百十年後土地便會逐漸集中到少數人手中形成兼並,雖多方遏製,但成效甚微。
朕在潛邸時,便大力懲治土地投獻,登基後更是將此事列為官吏考核項目之一。但根據各地巡視組報上來的情況,地方豪紳占據大量良田、百姓隻能委身為佃戶的情況依然比比皆是。
不知二位閣老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土地兼並究其原因不過一個‘利’字、一個‘權’字。”喬履謙撚須道,“世人謀利,無非收租、經商、為官三途。為官一日便有一日俸祿,但朝廷取士,寧缺毋濫,為官殊為不易;經商雖可獲利,但也需本錢,更要擔風險;惟土地收租最為穩定,即便偶有災年,吃虧的也是佃戶,地主何曾吃過虧?
再者,曆代朝廷限田、均田之令並不少,但到了下麵卻執行不下去,究其原因,無非是地主豪強與地方官員關聯密切,互相扶持,利益互通。
有了‘利’、‘權’二字,這土地兼並便是順理成章之事。若要遏製兼並,臣以為還需從這二者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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