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茫茫雨夜中,林泰的視線變得愈發模糊,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四處尋覓一處能遮風擋雨的安身之所。終於,在朦朧的雨幕裡,他發現了一座廢棄的公路涵洞。那涵洞就像一個在黑暗中沉睡的巨獸,靜靜地橫臥在那裡,卻給林泰帶來了一絲生的希望。
林泰加快腳步,幾乎是踉蹌著衝進了涵洞。洞內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和斑駁的水漬。他靠在洞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雨水順著他的發梢不斷滴落。
身體稍稍安定下來,林泰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右腿的傷口上。傷口周圍那一層厚厚的黑痂,像是一層頑固的枷鎖,不僅阻礙著傷口的愈合,還時不時傳來隱隱的刺痛。他咬了咬牙,從腰間抽出那把生鏽的折刀。折刀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刀刃的鏽跡讓它顯得更加滄桑。
“得把這黑痂處理掉,不然傷口好不了。”林泰自言自語道,聲音低沉而堅定。他小心翼翼地用折刀刮著傷口周圍的黑痂,每一下動作都極為謹慎,生怕弄疼傷口深處。黑痂被一點點刮掉,露出了下麵粉嫩卻又帶著血絲的新肉。每刮掉一塊黑痂,林泰的眉頭就緊皺一下,手中的折刀也微微顫抖,但他強忍著疼痛,繼續堅持著。
處理完黑痂,林泰知道需要給傷口敷上東西來防止感染。他翻了翻身上僅有的物品,目光落在了那剩下的餅乾包裝紙上。雖然這包裝紙並不衛生,但在這荒郊野外,他彆無選擇。他輕輕撕開餅乾包裝紙,將其平整地貼在傷口上,當作臨時敷料。包裝紙貼在傷口上,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讓他稍稍舒緩了一些。
就在林泰處理好傷口後,頭頂上傳來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那聲音在這寂靜的涵洞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時間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他的神經。他抬頭望去,隻見涵洞頂上有幾處裂縫,雨水正順著裂縫不斷滴落下來。
林泰握緊了手中那把沒有子彈的手槍,儘管它此時已沒有了實際的殺傷力,但卻能給他帶來一種心理上的慰藉。他背靠著洞壁,眼睛緊緊盯著洞頂滴落的水滴,開始默默地數著:“一、二、三……”每數一下,他都感覺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在這漫長的雨夜中,林泰的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第五天的中午,整個世界仿佛被放進了一個巨大的熔爐。烈日如同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高懸在蒼穹之上,將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大地上。廣袤的原野被曬得滾燙,腳下的沙石都散發著灼人的溫度,就連空氣都被烤得扭曲,升騰起一片片虛幻的熱浪。
林泰拖著疲憊不堪且傷痕累累的身軀,終於艱難地走到了公路邊上。他已經連續幾天在生死邊緣掙紮,每一寸肌膚都寫滿了疲憊。雙腿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每邁出一步,肌肉都在痛苦地抗議。右腿傷口處的疼痛如影隨形,每一次的顫動都像是有尖銳的針在猛刺,每走一步,那鑽心的痛楚便沿著神經迅速蔓延至全身。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身上的傷口在汗水的浸泡下,更是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
可即便如此,心中那強烈的求生欲望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讓他強撐著身體。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公路上往來的車輛,眼神中滿是渴望,渴望能搭到一輛車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他清楚,敵人隨時可能追上來,每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輛又一輛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卻沒有一輛願意為他停下。林泰的希望一點點地被消磨,絕望的情緒如潮水般在心中蔓延。就在他感到幾乎絕望之時,遠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輛運海鮮的卡車。那卡車如同沙漠中的綠洲,在林泰眼中,是如此的珍貴。
林泰瞬間來了精神,他用儘全身剩下的力氣,朝著卡車揮舞手臂。他的手臂揮動得有些遲緩,每一次抬起都顯得那麼艱難,但他卻拚儘全力,希望能引起司機的注意。卡車司機似乎注意到了路邊這個狼狽的人,緩緩將車停下。
林泰急忙踉蹌著走到車窗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司機便皺著眉頭,一臉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司機的眼神裡充滿了戒備,仿佛在審視一個潛在的威脅。林泰趕忙解釋道:“大哥,行行好,我遇到麻煩了,能不能搭個便車,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說著,林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眼神裡滿是期盼。
司機猶豫了一下,他又看了看林泰那狼狽的模樣,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一股血腥味和汗臭味。再瞅了瞅四周,空曠的公路上隻有他們兩人,沒有任何異常。最終,司機歎了口氣說道:“上來吧,不過你得找個地方藏好,彆讓人瞧見了。”
林泰滿心感激,連忙爬上了卡車。車廂裡堆滿了裝著冰塊和海鮮的魚筐,濃鬱的魚腥味兒撲麵而來,那味道刺鼻而濃烈。冰塊散發著絲絲寒氣,與外麵的酷熱形成鮮明的對比。司機指了指魚筐後麵的一處空隙說:“你就躺那兒吧,千萬彆出聲。”林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躺了進去。那空隙十分狹小,他隻能蜷縮著身體,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躲在巢穴裡。
他剛一躺下,那股濃重的血腥味便從自己受傷的身體上散發開來,與車廂裡的魚腥味兒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怪味。這味道瞬間引來了幾隻蒼蠅。那些蒼蠅在他頭頂上嗡嗡亂飛,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響。時不時有蒼蠅落在他的臉上、傷口處,癢得他心裡直犯惡心。他能感覺到蒼蠅的腿在臉上輕輕爬動,那種癢意深入骨髓,但他隻能強忍著,緊咬著牙關,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發出一點聲響被人發現。
林泰透過魚筐的縫隙,目光正好落在後視鏡上。就在這時,他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隻見一輛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卡車後麵,已經跟了三條街了。
卡車緩緩駛入漁市場,嘈雜的聲音瞬間如潮水般湧來。吆喝聲、卸貨的碰撞聲、魚販們的討價還價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喧鬨的市井之歌。林泰躲在魚筐後,透過縫隙看著外麵忙碌的人群,心中盤算著脫身的時機。
司機跳下車,和幾個搬運工大聲交代著卸貨的事宜。趁著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裝滿海鮮的魚筐上,林泰瞅準時機,輕手輕腳地從藏身之處翻出卡車。他的動作敏捷卻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生怕發出聲響引來他人的注意。
環顧四周,他很快發現了不遠處的冷庫通風管。那通風管像一條蜿蜒的鋼鐵巨蟒,橫臥在那裡,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此時的他,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帶動著傷口的灼燒感加劇。而那通風管,在他眼中就像是一處可能的庇護所。
林泰迅速靠近通風管,雙手緊緊抓住邊緣,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咬著牙,將身體向上撐起,一條腿率先邁進通風管內。隨著整個人的進入,通風管內的寒氣瞬間包裹住他,那股冰冷的觸感從皮膚滲透進去,尤其滲進傷口,竟讓原本如烈火灼燒般的疼痛減輕了些。他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那突如其來的舒緩感。
“這寒氣,但願能讓傷口好得快些。”林泰在心裡暗自嘀咕,聲音在狹窄的管道中回蕩。他弓著身子,在鐵皮管道裡緩緩前行。管道內彌漫著一股潮濕而冰冷的氣息,管壁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珠,他的手掌觸碰上去,留下一道道濕漉漉的痕跡。
每前進一小步,都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管道內回響,這聲音讓他愈發警惕。他時刻豎著耳朵,留意著外麵可能傳來的異常動靜,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蹤跡。
不知道爬行了多久,前方隱隱透出一絲光亮。林泰心中一喜,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當他從通風管的另一頭爬出來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狹窄的後巷。
這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他定睛一看,原來這是家小診所的後巷。後巷裡,一根晾衣繩橫在中間,上麵飄著幾條發黃的繃帶。
那些繃帶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仿佛在訴說著這裡曾見證過的傷痛與治愈。
林泰望著那些繃帶,心中湧起一陣希望。他想,這裡或許能找到一些藥品來處理自己的傷口,說不定還能從醫生那裡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