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彎下腰,仿佛每一個動作都耗費了他巨大的力氣。他輕輕拾起一名犧牲戰友遺落的軍帽,手指緩緩摩挲著帽簷,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的內心一陣抽搐。那是他們一同並肩作戰的夥伴,曾經一起訓練、一起歡笑、一起在槍林彈雨中衝鋒,如今卻永遠地倒下了。他想起和戰友們一起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的日子,想起一起在篝火旁分享夢想的夜晚,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其他戰士們也在各自忙碌著。有的在搬運那些殘破的武器裝備,沉重的槍炮在他們手中仿佛有千斤重。他們費力地扛起槍炮,腳步蹣跚,每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
有的在掩埋犧牲戰友的遺體,動作輕柔而莊重。他們小心翼翼地將戰友的遺體放入墓穴,每鏟下的一抔土都帶著無儘的悲痛。那土灑在遺體上的聲音,仿佛是一首悲傷的挽歌。小李蹲在地上,仔細地收拾著犧牲戰友散落的物品,淚水無聲地滴落在手中的物品上。他想起和戰友一起站崗時的閒聊,那些平凡而珍貴的瞬間,如今卻再也回不來了。他們曾經一起在深夜的崗哨上,分享著對家鄉的思念,對未來的憧憬,而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回憶。
清理完戰場,大家又投入到修補工事的工作中。原本堅固的戰壕已被炮火炸得七零八落,沙袋破碎,泥土翻卷。戰壕的牆壁坑坑窪窪,仿佛是被歲月侵蝕的老人。
戰士們扛起新的沙袋,用力地堆砌著,試圖讓陣地重新恢複往日的堅固。他們的動作機械而遲緩,每個人的心裡都被悲傷填滿。
他們默默地重複著堆砌沙袋的動作,眼神中沒有一絲光彩,仿佛靈魂已經隨著犧牲的戰友離去。
此時,後勤人員送來了熱食和飲水。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冒著白氣的水壺擺在大家麵前,但沒人說話。大家隻是默默地接過食物和水,然後埋頭吃飯。食物在嘴裡嚼著,卻味同嚼蠟。
那飯菜的香氣,在平時是多麼誘人,而此刻卻無法激起他們的食欲。林泰坐在一旁,看著戰士們,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場戰鬥的傷痛需要時間來慢慢愈合。
他自己也隻是機械地往嘴裡塞著食物,每一口都仿佛咽下了無儘的苦澀。他望著戰士們,心中滿是愧疚和心疼,他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每一個戰友。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整個陣地。月光灑在這片廢墟上,顯得格外清冷。連裡傳達了上級嘉獎令,表揚了他們在防禦作戰中的表現。當連長宣讀嘉獎令時,那莊重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林泰的心中湧起一絲欣慰。這是上級對他們努力和犧牲的認可,也是對那些倒下戰友的一種告慰。他仿佛看到犧牲的戰友們在天堂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接過嘉獎令,緩緩地走向戰士們。
那嘉獎令在他手中,仿佛變得無比沉重,承載著所有戰士的榮譽和犧牲。
戰士們圍攏過來,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些麻木。他們期待著能從嘉獎令中找到一絲慰藉,找到他們戰鬥的意義;但又因為失去戰友的傷痛而顯得麻木。
林泰將嘉獎令遞給身邊的小張,輕聲說道:“看看吧,這是咱們大家的榮譽。”小張小心翼翼地接過嘉獎令,仿佛捧著一件稀世珍寶。他的目光在上麵緩緩移動,仔細地閱讀著每一個字。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眼中閃爍著淚光。這淚光裡,有悲傷,也有自豪。悲傷是因為犧牲的戰友再也看不到這份榮譽,自豪是因為他們的努力得到了認可。
嘉獎令在戰士們手中依次傳遞著。每個人接過時都神情莊重,仔細地看著上麵的文字。小王看著嘉獎令,想起在戰鬥中犧牲的好友,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哽咽著說:“要是他們能看到該多好……”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遺憾和思念。他仿佛看到好友在戰場上英勇奮戰的身影,而現在卻隻能對著嘉獎令默默流淚。
隨著嘉獎令的傳遞,戰士們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休整兩天後,連隊再次返回原防區。
隊伍沿著泥濘的小路向遠防區行進,清晨的陽光明明灑在肩上,卻沒帶來多少暖意。
林泰走在隊伍最前麵,軍用靴踩過還沒完全化凍的泥地,發出“咕嘰”的悶響。他時不時回頭望一眼身後的戰士,新兵小宇裹著加厚的軍大衣,受傷的胸口還纏著繃帶,走得有些吃力,卻倔強地不肯落在後麵。林泰的心裡像壓著塊石頭,上次撤離時,陣地到處是炸塌的戰壕、斷裂的原木,還有沒來得及清理的彈殼,不知道工兵們加固後,能不能扛住下一次進攻。
“班長,你看!”隊伍裡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林泰抬頭望去,遠防區的輪廓在視野裡逐漸清晰,他猛地停下腳步——曾經滿是彈坑的陣地,如今像換了副模樣。
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戰壕被拓寬到一米五深,兩側的沙袋堆得齊腰高,袋口用鐵絲牢牢固定,連縫隙裡都填了凍土,遠遠望去,像一條墨綠色的鋼鐵巨龍趴在地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新修的掩體是鋼筋混凝土澆築的,表麵還留著水泥未乾時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連之前被炮火掀翻的了望塔,也重新立了起來,塔身上新裝的鐵絲網密密麻麻,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都跟上,熟悉新工事!”林泰率先走向一處地下掩體,掀開厚重的帆布門簾,一股帶著泥土氣息的涼風撲麵而來。掩體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兩側的貨架上整齊碼著彈藥箱,木箱上的封條還沒拆開,角落裡堆著幾箱壓縮餅乾和桶裝水,最裡麵的小房間裡,醫療包、止血帶、麻啡針劑分類擺放在鐵盒裡。“這通風口是斜著挖的,炮彈炸不到,還能順著地勢換氣。”林泰指著頭頂的鐵製通風管,管壁上鑽著細密的小孔,“要是遇到炮擊,咱們在這裡待上三四個小時,也不會悶得慌。”戰士們伸手摸了摸掩體的牆壁,指尖傳來堅實的觸感,小王忍不住感歎:“有這玩意兒,下次敵人再炮轟,咱們心裡就有底了!”
從地下掩體出來,林泰又帶著大家鑽進新增的交通壕。壕溝底部鋪著木板,踩上去再也不會陷進泥裡,兩側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半人高的射擊孔,孔口邊緣被磨得光滑,剛好能架起步槍。
“這條主壕通著重機槍陣地,那邊兩條分支分彆連著手榴彈投擲點和醫療站。”林泰用腳尖點了點地麵,“記住路線,真打起來,彆慌著亂跑,沿著交通壕轉移,能少挨不少子彈。”老周蹲下身,仔細查看射擊孔的角度,嘴裡念叨著:“這個位置好,既能盯著前方開闊地,又能掩護側翼,工兵同誌考慮得真周到。”
可平靜沒持續多久,當天下午,遠處就傳來“轟隆”一聲悶響——一顆敵軍炮彈落在陣地外圍的空地上,炸起的雪粒和泥土濺了幾米高。緊接著,陣地上的警戒哨就報告,有小股敵軍在遠處樹林裡探頭探腦,時不時放冷槍。林泰站在了望塔上,用望遠鏡盯著敵軍的方向,眉頭越皺越緊。他太清楚敵人的心思了,這是在試探,是在消耗他們的精力,等他們累得撐不住了,就會發動真正的進攻。“輪流休息,兩人一組值崗,誰都彆鬆懈!”林泰下了命令,自己卻沒去休息,拿著地圖在指揮掩體裡琢磨到深夜,直到確認每個哨位都有交叉火力掩護,才靠在牆角打了個盹。
那天夜裡,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陣地陷入一片漆黑。暗哨小張趴在戰壕裡的隱蔽點,身上的偽裝服和周圍的枯草幾乎融為一體。
他握著步槍的手沁出了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耳朵豎得老高,連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值暗哨,心裡既緊張又驕傲,想起白天林泰說的“暗哨是陣地的眼睛”,他更不敢有絲毫走神。
突然,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從前方草叢傳來——不是風吹草動的雜亂聲響,是有人刻意放輕腳步,鞋底蹭過地麵的聲音。
小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把槍口對準聲音來源,眼睛死死盯著黑暗。很快,幾個黑影在草叢裡露了出來,動作敏捷得像貓,手裡端著槍,正朝著陣地摸來。
“是敵軍特種小隊!”小張腦子裡“嗡”的一聲,沒有絲毫猶豫,扣動了扳機。
“砰!”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空,緊接著,敵軍的子彈就像雨點般射了過來,打在戰壕壁上,濺起陣陣泥土。
小張迅速翻滾到射擊孔後,借著微弱的月光,再次扣動扳機,這次,他清楚地看到一個黑影晃了晃,倒在了草叢裡。
槍聲驚醒了整個營地,林泰從床上彈起來,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軍裝,一邊穿一邊喊:“一組跟我去支援暗哨,二組守住交通壕,彆讓敵人鑽進來!”
戰士們從帳篷裡衝出來,手裡的槍還在滴著水珠——不少人是被槍聲從睡夢中驚醒,連臉都沒來得及洗。
等林泰帶著人趕到時,小張正被三名敵軍圍在中間,子彈在他身邊呼嘯而過。“打側翼!”林泰大喊一聲,率先開槍,子彈擦著一名敵軍的肩膀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