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已經看不到絲毫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就好像,他們,從未到過那裡一樣。
林泰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他想起了兩天前,他們初到這裡時,那片荒蕪和死寂;想起了晨霧中,牧民走過時的緊張;想起了烈日下,那種令人窒息的酷熱;想起了那場突如其來的伏擊,和那驚心動魄的炮火洗禮……
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烙印一般,深刻地刻在他的腦海裡。
這兩天兩夜,對於漫長的人生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對於他們這支小隊來說,卻是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一整個輪回。他們在這裡,流過血,拚過命,將自己的意誌和靈魂,都融入了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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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們要離開了。像是完成使命的過客,悄然退場,將舞台,留給新來的主角。
一種強烈的“被替代感”和“失落感”,湧上心頭。
他看到,蔣小魚、張衝他們,也都不約而同地回過了頭,默默地注視著那片高地。他們的眼神裡,有疲憊,有茫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無言的驕傲。
是的,驕傲。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為了保住那麵旗幟,他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那片看似嶄新的陣地,它的地基,是用他們的血肉和意誌,澆築而成的。
“走吧。”林泰收回目光,聲音,恢複了平靜和堅決。
回去的路,比他們來時,更加不好走。
來時,他們乘坐載具,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雖然艱苦,但至少節省了體力。而此刻,他們隻能依靠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丈量這片被戰火蹂躪過的土地。
道路,早已被炮火和重型車輛碾壓得不成樣子。巨大的彈坑,如同一個個醜陋的疤痕,遍布在地麵上。鬆軟的塵土,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會揚起一陣嗆人的煙塵。
何晨光的腿傷,在此刻,成了整個隊伍前進的最大障礙。儘管醫療兵已經儘力處理,但每一次落腳,鑽心的疼痛依然會讓他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顯得異常艱難。那根曾經支撐著他完成無數次精準狙殺的腿,此刻卻成了他最沉重的負擔。
但,沒有人催促他。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配合著他的速度,將整個隊伍的行進節奏,放緩到了一種近乎於散步的程度。這支在戰場上以雷厲風行著稱的尖刀小隊,此刻,卻像一群年邁的老人,在夕陽下踽踽獨行。
張衝雖然自己也很累,甚至可以說,他是除了何晨光之外,體力消耗最大的人。長時間操控重機槍,讓他兩條胳膊的肌肉,至今還在酸痛和痙攣。但他看到何晨光那蒼白的臉色和緊咬的牙關時,二話不說,還是主動從他身上,接過了那支沉重的反器材狙擊槍。
“給我吧,你省點力氣。”張衝的聲音,甕聲甕氣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何晨光抬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逞強,隻會拖累整個隊伍。
那支超過二十公斤的狙擊槍,被張衝輕鬆地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一手扶著槍身,一手拎著自己的步槍,腳步,依舊沉穩如山,仿佛背負的,不是鋼鐵,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隊伍的陣型,也自然而然地形成。
蔣小魚收起了平日裡的所有油滑和跳脫,走在最前麵探路。他的身形最靈活,感官也最敏銳。他像一隻警惕的獵豹,雙眼,如同雷達一般,不斷地掃視著前方道路兩旁的任何可疑之處。雖然他們已經撤離了主戰場,但誰也無法保證,這片混亂的區域裡,是否還潛藏著潰兵或者趁火打劫的武裝分子。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每發現一處可能存在危險的地形,都會提前做出手勢,引導後麵的隊伍安全通過。
而沉穩的展大鵬,則主動承擔了斷後的任務。他走在隊伍的最後方,不時地回頭,警惕地觀察著他們來時的路。他那隻受傷的手臂,被他用戰術掛帶,簡單地固定在胸前,另一隻手,則穩穩地端著槍,槍口,始終保持著警戒的角度。
林泰走在隊伍的中間,他的位置,可以隨時策應前後。他看著自己的弟兄們,在這最疲憊、最脆弱的時刻,依舊能自發地保持著如此默契的戰術隊形,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就是他的隊伍,他的兄弟。不需要任何語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這種在血與火中淬煉出的情誼,比任何鋼鐵,都要堅硬。
路上,他們經過了幾個被炮火徹底摧毀的村莊。
那景象,如同地獄降臨人間。
曾經的家園,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燒得焦黑的房梁,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仿佛在做著無聲的控訴。倒塌的牆壁下,壓著破碎的家具和不知名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腐朽的氣味。
斷壁殘垣間,偶爾能看到幸存的平民,在那片廢墟中,佝僂著身子,翻找著什麼。也許,是一張幸存下來的照片;也許,是一些還能使用的生活物品;又或者,隻是想找到一些,能證明這裡曾經是“家”的痕跡。
他們的動作,麻木而機械。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死寂的、如同風乾了的河床般的空洞。
看到他們這支全副武裝的隊伍經過,那些人,都會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默默地注視著。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
有恐懼——對他們手中武器的恐懼;有麻木——對戰爭和死亡的麻木;有疑惑——不明白他們為何而戰;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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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憎恨。無論這些士兵的旗幟是什麼顏色,對於這些家園被毀的平民來說,他們,都是戰爭的具象化身。是他們,以及他們的敵人,將這片土地,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林泰的心,被這些眼神,刺得生疼。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道歉?安慰?解釋?在這樣殘酷的現實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隻能低下頭,加快了腳步,仿佛想要逃離這些沉重的、拷問靈魂的目光。
就在這時,林泰注意到,在路邊,有個大概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正躲在半堵牆後麵,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他的衣服,破爛不堪,臉上,沾滿了灰塵,像一隻受驚的小貓。
但他那雙眼睛,卻與周圍那些麻木的大人,截然不同。
那是一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沒有恐懼,沒有迷茫,隻有一種近乎於偏執的、灼熱的渴望。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手中的槍,
中午時分,他們一行人,如同從沙漠中跋涉而出的幽靈,終於到達了這個坐標上的臨時後勤點。
與他們身後那片死寂、荒蕪的焦土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滿了秩序、喧囂和……生命氣息的世界。
這裡,原來是個小鎮的學校。儘管戰爭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它,但依然能從細節處,窺見它曾經的模樣。褪了色的圍牆上,還殘留著孩子們用粉筆畫下的、歪歪扭扭的太陽和笑臉;校門口那座被炮彈片崩掉了一角的石製校名牌,依稀還能辨認出“希望小學”之類的字樣。這些充滿了和平與天真氣息的遺跡,與此刻學校內外森嚴的軍事氛圍,形成了一種荒誕而又令人心碎的對比。
學校的大門早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用沙袋和鐵絲網構築的簡易防禦工事,荷槍實彈的哨兵,警惕地注視著每一個進入的人。
林泰的小隊在門口驗明身份後,被放行進入。一踏入其中,一股複雜的氣浪便撲麵而來——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步話機裡傳出的嘈雜指令聲、傷員壓抑的呻吟聲、金屬工具的敲擊聲,混合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飯菜的香氣和滾燙的機油味,構成了一曲獨屬於戰爭後方的、混亂而又充滿生機的交響樂。
這裡,現在成了一個高效運轉的臨時駐地,是戰爭這台巨大機器的心臟和胃。
視野最為開闊的操場上,此刻,已經被各種軍用車輛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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