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季。
春寒料峭,雷聲響動,天際陰沉沉的,細雨婆娑。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然而小胖崽早已習慣了這樣日複一日的朝會,他孤獨地坐在高台之上,眼看著一個個人的遠離。
幼小的身影縮在床側,春雷隆隆之聲將細微的啜泣遮掩得很好。
他寧願上朝,忙亂的事物會令他感到麻木,沉浸。
這樣便不會想起與父父有關的一切。
他也不想見祖母、更不想見娘親。
因為要掩飾自己,也很容易心累。
自那日小胖崽想清自己該以何種麵貌對待親近之人時,他便一直嘗試著去做。
隻是效果不儘人意,明媚的笑容難以在他麵上重現。
再怎麼扯著臉皮笑,也不過是強顏歡笑。
胖寶寶捧著銅鏡練了許久,可不管如何,他的眼底總是透著一股濃重的悲傷。
令他笑起來不倫不類。
刻意的聯係與強烈的心裡暗示,令小胖崽到了太皇太後宮裡,便下意識扯著麵皮想要笑。
想和從前一樣,依偎在祖母的懷裡撒嬌。
可他還未努力扯出笑容來,太皇太後便潸然淚下,撫摸著他的臉龐。
哀聲道“裕兒不願笑,便不笑。”
回到紫宸殿中,小胖崽又捧著銅鏡看了許久。
他想告訴祖母,他沒有不願,隻是他再也不能如同曾經般純粹。
他的心裡頭壓了一座大山,令小胖崽喘不過氣來。
鏡中人的麵貌並不清瘦,不知是上蒼格外青睞這副麵容,令他的時光在此停滯。
小家夥臉上的肉肉從來沒有下去過,但誰都不能從這樣可愛的麵容上看出鮮活。
世界上難熬的時光,魚兒已經知道了。
便是有了希望以後,如同風浪中飄搖的小船,在風暴、閃電、雷鳴之中摸索前進。
靈魂隻能獨行,孤獨地穿梭在大海之上,去尋一座心中的燈塔。
時間一天天過去,行駛的小船便岌岌可危,水已經蔓延到了船艙。
那一直觸摸不到的燈塔,幾乎令人熬乾了心神。
小胖崽的哭聲都是那麼壓抑,因為伴伴們已經為他勞心勞神,他不能、也不敢再令身邊人擔心。
托1002的福,他千方百計、坐了幾次牢,偷了許多好東西。
這些好東西通通進了小胖崽的肚子裡,在這極靜極黑的深夜裡,他不用點燈便能看清一切。
小胖崽伸著腿,晃了兩下,找到了鞋子,又躡手躡腳去了案邊。
潔白的紙張展開,唯有春蠶啃食桑葉之聲沙沙作響。
小淵,展信安。
今日魚兒休息,這很好,意味著我再也不用早上四點就起床了。
四點是魚兒用來形容的時間概念。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快樂的事情,魚兒卻提不起一絲興趣。
信寫到這裡,小胖崽重重一頓,濃黑的墨液滲出。
他乾脆將這張做為廢紙,攏成一團,又重新開始下筆。
小淵,魚兒很想你,今天外麵打雷了,我一點都不怕哦!
魚兒吃得好,睡得好。
尤其是今天休息,小皇帝可以暢快玩耍了。
小胖崽一字一句,麵無表情地寫上這些生動雀躍的文字。
月色透過瓦縫,慷慨地為他灑下一片月光。
銀白的月光之下,他清淩淩的如同玉雕,毫無生機。
天還未亮,小胖崽又有了困意,他趴在桌案之上,沉沉睡去。
不知是夢見了什麼,肉乎乎的小臉上有了真摯的笑意,柔軟可愛。
黑夜蟄伏了,過了一會,發出一些細微的響動。
毛絨絨的觸感在小胖崽臉上拂過,似乎猶豫了一會,龐大的軀體趴伏下來,側躺著,將小胖崽儘數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