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柱撕裂了歸墟之海的穹頂。
一個閃耀著光輝的門戶,在虛空中緩緩洞開。
門戶的另一端,是未知的世界。
一股意誌,古老,浩瀚,帶著腐朽的氣息,從門後滲透而來。
它像一頭沉睡了億萬載的巨獸,被這邊的動靜驚醒。
意誌掃過。
它看見了化作廢墟的深海龍庭。
看見了墜入深淵的黑龍王殘骸。
最後,它的“目光”,落在了林軒的身上。
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林軒掌心那枚緩緩旋轉的太極圓盤上。
一道混沌的意念,直接在林軒的腦海中響起。
“鑰匙……歸位了?”
那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亙古的迷茫。
“是誰……喚醒了吾?”
這道意誌的探查,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審視,試圖深入解析林軒手中的太極圓盤。
林軒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像是有什麼臟東西,在窺探他的所有物。
“滾。”
他吐出一個字。
簡單。
直接。
腦海中那道古老的意誌,明顯停滯了一瞬。
似乎無法理解這個字的含義。
又或者,是無法相信,有生靈敢對它說出這個字。
短暫的寂靜後,是無聲的怒火。
“螻蟻。”
“你可知……你在對誰說話?”
浩瀚的威壓,如同整個宇宙的重量,朝著林軒碾壓而來。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壓製,試圖將他的神魂,他的意誌,徹底碾碎。
林軒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那足以讓聖境王者瞬間崩潰的威壓,落在他身上,連他的衣角都未能吹動。
他隻是覺得,有些煩。
“我讓你滾。”
他重複了一遍,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耐。
那道古老的意誌,徹底被激怒了。
“放肆!”
轟!
門戶之中,光芒大盛。
一隻手,從門裡伸了出來。
那是一隻無法形容的手。
它由枯敗的灰色光芒構成,巨大無朋,仿佛能一把抓住星辰。
手指的每一個關節,都流淌著腐朽與終結的氣息。
“擅動‘鑰匙’者,抹殺。”
“驚擾長眠者,抹殺。”
巨手帶著審判萬物的冷漠,朝著林軒緩緩抓來。
它所過之處,空間都在哀鳴,法則都在凋零。
歸墟之海中混亂的能量,觸碰到它的氣息,便直接歸於虛無。
這是“寂滅”的力量。
一種比死亡更加徹底的終結。
林軒抬起頭,看著那隻抓來的巨手。
他終於正眼看了這個門後的東西一眼。
“吵鬨的東西。”
他抬起了左手。
那枚半黑半白的太極圓盤,在他掌心靜靜旋轉。
麵對那隻抓來的寂滅之手,林軒沒有躲閃。
他隻是將手中的圓盤,迎了上去。
一個微小的光盤。
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
兩者在半空中,觸碰在了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寂滅之手上那足以讓一切腐朽凋零的力量,在觸碰到太極圓盤的刹那,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中和,消解。
圓盤上的黑白二色流轉。
白色的一半,散發著創生的氣息。
黑色的一半,彌漫著終結的奧義。
生與死,創造與毀滅,在這一刻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這是……”
門後,那道古老的意誌,第一次發出了震驚的波動。
“陰陽本源?不……不止……”
“你究竟是誰!”
巨手停滯在半空,無法再前進分毫。
林軒看著它,眼神冰冷。
“我的東西,你也配碰?”
話音落下。
他握著太極圓盤的左手,猛地一握。
嗡——
圓盤光芒大盛。
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順著那隻寂滅之手,反向侵蝕而去。
那不是寂滅。
那是……創生!
隻見那隻由灰色光芒構成的巨手,從指尖開始,竟然“長”出了血肉。
枯敗的灰色,被新生的粉色所取代。
腐朽的氣息,被磅礴的生命力所覆蓋。
“啊——!”
一聲不似生靈能發出的淒厲慘叫,從門後傳來。
那是一種精神層麵的哀嚎,充滿了痛苦與恐懼。
對於一個由“寂滅”法則構成的存在,強行賦予其“生命”,比直接殺死它還要痛苦千萬倍。
巨手瘋狂地想要縮回門內。
林軒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它。
他抬起了另一隻手。
對著那扇巨大的光門,虛空一握。
“關上。”
他說。
哢嚓!
支撐著門戶的虛空,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那扇巨大的光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收縮,即將關閉。
“不!”
“你不能!”
門後的意誌,發出了驚恐的咆哮。
“吾乃‘天之塚’守墓人!你敢傷我,便是與整個天之塚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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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天之塚?
沒聽過。
他握緊的拳頭,沒有絲毫鬆動。
眼看光門就要徹底閉合,那隻已經半是血肉半是灰光的手,還未完全縮回去。
林軒的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他鬆開拳頭。
在那隻手即將徹底退回門內的瞬間,他的身影一晃,瞬間出現在門前。
在光門閉合的前一刹那。
他伸出了手。
探入了那即將消失的門戶之中。
“不——!”
門後,傳來守墓人更加淒厲,更加恐懼的尖叫。
轟!
光門,徹底閉合。
整片虛空,恢複了原樣。
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林軒收回手。
他懸停在半空,緩緩攤開手掌。
在他的掌心,多了一樣東西。
一團拳頭大小,不斷掙紮蠕動的灰色光團。
光團內部,隱約能看到一張扭曲痛苦的人臉,正是那個所謂的守墓人。
這是他剛才從門後,硬生生從對方的本體上,撕下來的一塊神魂本源。
“放……放了我……”
那團神魂本源,發出微弱而恐懼的意念波動。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它在林軒的掌心劇烈顫抖,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
林軒低頭,看著這團吵鬨的東西。
他另一隻手中的太極圓盤,還在緩緩旋轉。
圓盤似乎感受到了這團精純的寂滅本源,發出了渴望的嗡鳴。
林軒的目光,在神魂光團和太極圓盤之間,來回看了一眼。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團光團。
光團嚇得縮成一團,抖得更厲害了。
林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這東西,似乎能成為玉佩的養料。
他不再理會光團的哀求。
將它,緩緩地,按向了太極圓盤。
“不——!”
淒厲的慘叫,戛然而止。
神魂光團在接觸到圓盤的瞬間,便被那黑白二色的漩渦,徹底吞噬。
太極圓盤,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吟。
上麵的光芒,似乎又明亮了一分。
林軒滿意地點了點頭。
總算沒白忙活。
他收起玉佩,環顧四周。
黑龍王的寶庫,已經在他剛才關閉光門的力量餘波中,徹底化為了齏粉。
整座深海龍庭,也變得支離破碎。
這裡,已經沒有他需要的東西了。
林軒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
他身後的空間,突然泛起一陣漣漪。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小友,請留步。”
林軒轉身。
他身後的空間,如水麵投入石子,泛起一圈圈無聲的漣漪。
一個身影,從漣漪的中心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老人。
他身穿樸素的灰色布袍,赤著雙腳,頭發用一根草繩隨意束在腦後。
他的臉上布滿皺紋,皮膚黝黑粗糙,像一個在海邊勞作了一輩子的普通漁夫。
可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老態龍鐘的渾濁,反而清澈得如同深邃的夜空,倒映著億萬星辰。
他看著林軒,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林軒的目光,落在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身上。
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他能感覺到,這個老人體內沒有任何真元波動,也沒有法則的氣息。
他就像一片虛無。
可正是這種虛無,比黑龍王那樣的存在,更讓人無法看透。
“你是誰。”
林軒開口,聲音平淡。
老人笑了笑,對著林軒拱了拱手。
“老朽觀瀾,一個四處閒逛的糟老頭子罷了。”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語氣也十分謙和。
“路過此地,恰好看到小友大展神威,一時技癢,忍不住現身一見,還望小友不要見怪。”
觀瀾的目光,掃過周圍化為廢墟的龍庭,又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見底的淵海。
“真是乾淨利落的手段。”
他讚歎道。
“那條小黑龍,盤踞此地數萬年,也算一方霸主,卻在小友手下走不過三招。”
“還有門後那個‘守墓人’,更是棘手的存在,小友竟能隔著界壁,硬生生撕下他一塊本源。”
“佩服,佩服。”
林軒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說重點。”
他不喜歡廢話。
“嗬嗬。”
觀瀾也不惱,依舊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
“重點就是,小友你惹上大麻煩了。”
他伸手指了指林軒手中,那枚已經恢複平靜的太極圓盤。
“‘天之塚’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林軒的目光,微微一動。
“天之塚?”
“是啊。”
觀瀾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許,多了一絲凝重。
“一個很古老,很強大,也很不講道理的地方。”
“他們自詡為‘天道’的看守者,職責就是埋葬一切試圖窺探‘終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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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撕碎的那個‘守墓人’,隻是其中最弱小的一個。”
他看著林軒,眼神變得有些憐憫。
“你拿了他的本源,那股‘寂滅’的氣息,就會像跗骨之蛆一樣,永遠留在你的‘鑰匙’上。”
“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的守墓人,循著這股氣息找上門來。”
“而且,來的一定會比剛才那個,強得多。”
觀瀾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林軒。
他在等待林軒的反應。
是驚慌,是恐懼,還是不知所措。
然而,林軒的臉上,依舊平靜如水。
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太極圓盤。
然後,抬起眼,看著觀瀾。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