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武士還在盤算之時,嶽淩一個眼神,柳湘蓮立即抽出藏在懷中已久的樸刀,對著武士的脖子便砍了下去。
隻聽噌的一聲,血噴如柱,武士雙目瞪大,直至死之前還在緊盯著渡邊,想不出他為什麼要讓近衛殺了自己。
場上陡然驚變,一眾倭人都傻了眼。
以為是自己的統領冒犯了使者大人,所以被人就地正法了。
等回過神來,卻發覺身邊方才還老實本分的船夫,如今皆是踢翻了貨箱,從棉絮中取出各式奇怪的兵刃,三人一小隊,十一人一大隊的開始列陣向他們襲來。
臨近沒防備的倭人,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得不明不白。
哭嚎聲傳遍倉庫,不斷有倭人倒地,才有人回過神來,大聲喊道:“敵襲,是敵襲!”
在這倉庫內,倭人死了統領,情急之下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力。
他們雖然訓練有素,但麵對從未見過的兵刃,還能夠隔擋武士刀的劈砍,甚至卸掉兵刃,實在讓他們束手無策,被逐個擊破。
臨近倉庫大門的倭人,狂奔而出,卻發現海岸上有更多的大昌官兵從船艙中冒出,黑壓壓的結成一片,正如同倉庫裡的情形,拿著奇形怪狀的兵刃,絞殺著岸上的浪人武士。
他們引以為傲的武士刀,使之如同生命一樣寶貴,可在敵方的攻擊之下,發揮不了絲毫作用。
在他愕然當場之際,身後已經被人追了出來,在腦後補刀,一命嗚呼。
“侯爺,我們已經搶占了岸上的工事,如今正向兩邊絞殺這一側的倭寇。”
一千戶入內稟報,嶽淩微微頷首,又吩咐道:“雙嶼島是兩座島,對麵島嶼應當也有守軍,留一千人防備岸邊,以守為主,注意流矢。千萬不要輕敵,讓兩側追敵之人儘數歸來,於碼頭列陣,等候我的指令。”
“遵命。”
滿地屍體,血腥味彌漫開來,讓渡邊止不住的乾嘔,他身子已經蜷縮成了一團,驚恐的望著坐在靠椅上的嶽淩,求饒道:“侯爺,我已經將能做的都做了,您可以遵守承諾放了我嗎?”
嶽淩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讓渡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哽咽道:“侯爺,您在大昌家喻戶曉,孩童都能唱您幾句讚詞,一定是個守信之人,放我一條生路吧。”
嶽淩安撫他道:“不必擔憂,我的意思是你還需要為我做一事,才能離去。”
渡邊顫聲問道:“侯爺您請說,什麼事?”
嶽淩道:“你若是這樣回去,如何解釋在島上發生的一切呢,能你回國也免不了受罰。既然如此,一會兒我放你逃出去,你可以聲稱是在和大昌做交易的時候,被我挾持暗算了。”
“你曆儘艱辛才逃了出去,然後求一艘回倭國的官船。而這官船上,你還得多載一個人。”
渡邊不明所以,問道:“載誰?”
嶽淩坦然道:“趙德庸。”
渡邊愕然,“趙相?他為何要乘船同我去倭國。”
嶽淩笑道:“因為他命不久矣,已經無路可走了,你這還能算是一條生路。也罷,多的我就不解釋了,你現在可以逃了,記住我交代給你的事。”
“你若是做不成,我可以讓他陪著你。”
柳湘蓮晃了晃沾血的樸刀,又將渡邊嚇得臉色一白,“不必了,不必了,我一定記得侯爺的交代。”
待渡邊離去,柳湘蓮收起了刀,不解問道:“侯爺,我們就這樣放了他嗎?他這樣逃走就不受我們的掌控了,能按照侯爺說的做事嗎?”
嶽淩搖頭笑笑道:“他做不做是他的事,但是他想要安全回國,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一艘倭國的船來接。而這個時候,走投無路的趙德庸隻有這一個辦法從大昌脫身,你說當他得知有倭國的船要開走的時候,會做怎樣的選擇呢?”
“他這種人,為了貪汙錢財可以不擇手段,為了活命,也可以不擇手段。”
“畢竟我奏報之中,說他是通倭的,可一切通倭的事,都隻是我們偽造的。若是朝中整理舊案發現了這些蹊蹺,定要免不了和禦史言官糾纏,所以這些事還是要落在實處的好。”
“而且,倭國最好要卷在其中。他們剛剛統一,是無力與大昌爭鋒的,正好借此機會威嚇他們一下,為開辟海路掃清些障礙。”
柳湘蓮不太懂朝中之事,隻是聽懂了這些都是嶽淩的布局,便拱了拱手道:“既然侯爺有打算,那屬下也沒必要多心了,隻是眼下的局麵,接下來該怎麼做?”
嶽淩吩咐道:“灘塗上的事,很快就會傳入島內。你先帶一千人去控製各處街巷,注意分陣,我們是最不怕一小股一小股的接敵,在巷道中接戰是對我們有利。”
“這座島上守備應該不足三千人,其中倭人可能就隻有五成。曾是大昌的子民,見到王師自然無法抵擋,他們若是放下兵刃,可以許他們投降。”
“倭人除去登島殺了數百,如今應當還有精銳在將軍府,這些人由我來解決,你去做好你的事。”
柳湘蓮拱了拱手,“好,謹遵侯爺之命。”
……
蘇州城,玄墓山蟠香寺,
小姑娘們在這裡住了十數日,已經多有些習慣了。
而且山上的景色不錯,便是十月還有許多花還開著。
從妙玉口中得知,再過幾日玄墓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就都要開了。
每年在此之際,便是她在花中取蠲的時候。
除去感歎妙玉過得日子,真如同出塵仙子一樣高潔,連飲茶也如此講究,原本整日閒著無事的小姑娘們也都興奮的要加入這取蠲的行列,甚至都不想回去楓橋驛了,隻期待著能夠多在山中待上些時日,直到她們玩儘興了再回去。
隻可惜在山上看不到報紙了,她們儘皆下定決心,等到下山一定要一份不落的補回來。
小姑娘們在房中無拘無束整日亂鬨也就罷了,來到蟠香寺,沒忍住兩日,就又鬨了起來,林黛玉看得實在頭疼,卻又不知怎麼辦。
佛門是清秀之地,她們一群不曾修行的小丫鬟們,每日衣著光鮮,出入寺門玩鬨,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
端坐蒲團為嶽淩祈福的林黛玉,又聽見外麵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厭其煩的挑了挑眉,暗暗捱下了口氣。
“等到皇後娘娘的信來了,我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們!”
奉上了一盞體己茶,妙玉在一旁提醒道:“林姑娘,今日時辰也差不多了,你的身子不好,不能念太久。”
林黛玉睜開眼,微微點了點頭,起身將茶水接了下來。
連日來的相處,林黛玉也感受到了,妙玉並不算是個壞人,隻是有點不通人事,似是之前沒怎麼和彆人相處過,更遑論男女之情了。
她隻不過是將嶽大哥的例行公事,當做了她自己的救贖。
嶽大哥沒有挾恩圖報,她卻是不斷的在要挾著自己,非要自己做出些什麼事來報答。
說到底,還是將感激之情和男女之情等同了,也就是不夠自持,無法明斷是非。
有恩情償還就好了,乾嘛非得以身相許呢?
林黛玉想不明白。
“我昨天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林黛玉率先開口問了起來。
妙玉臉色一紅,羞答答的將手收了回來,嚶嚀道:“林姑娘說的都對,可我還是想不通自己能有什麼報答侯爺的。”
林黛玉吃了口茶,氣哼哼的將茶盞都放在案上,皺眉打量著這女人。
“一個結發修行的女尼,成天要倒貼嶽大哥,你修行的到底是不是佛法?”
林黛玉翻了個大白眼,感覺這些日子自己好像在對牛彈琴。
適時,門外的嘈雜聲卻越來越近了,讓林黛玉更加心煩意亂。
“怎麼還在鬨呢,到底出什麼事了?”
應聲進來的不是一個小丫鬟,是一大幫都簇擁著過來了,而為首的竟是本該在京城府邸的晴雯。
晴雯一臉的疲態,舟車一路也就罷了,沒想到到了蘇州府竟然還要住到山裡來。
再登山到寺門,晴雯真的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要沒了。
“侯爺竟然過的如此簡樸,來到江南任巡撫,都隻住在山上的廟宇?我竟然還用金銀絲織雲紋給侯爺做衣裳,如此鋪張,侯爺能喜歡嗎?”
本來她還擔心自己做的衣服不夠華貴,配不上侯爺的身份,可眼下來看,又擔心是奢侈無度,要被教訓了。
這可是她入侯府的敲門磚,真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暗自神傷了下,晴雯又抬起頭來,與上方臉上慢慢染起喜色的林黛玉道:“姑娘,皇後娘娘在得了姑娘的信之後,便在府裡降了些賞,當下都封在府庫裡了,這還有封書信。”
“另外,我還帶了近半年的賬目,給姑娘核對。”
林黛玉興奮的從椅子上跳下來,一把將信拿過來,歡欣不已,這等小姑娘的神態,小丫鬟們真是許久沒見過了。
察覺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林黛玉又輕咳了下掩飾尷尬,背過身道:“賬目就去交給可卿姐姐吧,她天天都在看賬目,這些事已經比我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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