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看著這滿院子的書畫和擺件，一臉的驚歎。他並不是第一次走進這個院子，但每次走進來都會感慨一句：“你這朋友還真是朋友，這裡哪一樣東西拿出去不得價值連城，就這麼隨便地擺在院子裡，也不怕偷。”
然後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嘿嘿地笑了兩聲，自我反駁道：“也是，就憑你的身手，我要是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我也讓你守著。”
“你有嗎？”老山羊說了一句。
“唉，你還是這麼不會說話。彆瞧不起人，到底還是有些家底的，並不是了無一身啊，不過與這裡倒是不能比。”壯漢反駁道。
“也不算太值錢吧。”老山羊說了一句實話。
這句實話很是能戳人心。
不過壯漢不在意，他擺擺手：“恕我難以理解。”
這個壯漢名叫陳濤，是老山羊隨手救下的。彆看這個壯漢麵上平平無奇，但在武道上一身實力還是不錯的。用他自己的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總有些仇家。那天老山羊也碰巧。
遇到他和一幫黑衣人在街道上打得熱火朝天，而老山羊那時剛剛搬著一個擺件準備去當掉換些錢給這小院續上。
那場麵，陳濤想起來就笑。
這邊打得你死我活，老山羊則搬著一個半人高的擺件，一臉平靜地從這幫人身前走過，拽得不行。
不過後來才知道，老山羊就是這個性格。可當時不知道啊，這特麼的，這邊打得熱火朝天，你不躲得遠遠的，拖著這個玩意走過來是什麼意思？是挑釁吧，就是挑釁，而且完全沒有給他們麵子。
於是打上的江湖客怎麼會忍得下這口氣，立刻調轉槍頭對著老山羊攻去。
然後陳濤就看見了讓他到現在都難以忘懷的一幕，老山羊一手扛著擺件，一手將那些江湖客按在地上打，那叫一個慘烈，老山羊另一隻手甚至都沒有動過。
這波裝的，太震撼了。
陳濤與這些人交過手，知道這些都是江湖好手，可這些江湖好手沒多久就如同死狗一樣被打趴在了地上。
他當時還同老山羊道謝來著。
可老山羊並沒有理他，收拾完那些人看都沒看他一眼便離開。
要不是剛剛有人示範了一下出手的代價，陳濤估計是忍不了的。這越想越氣，卻又無從理論，老山羊某種程度上還救了他一下，怎麼說呢，有些憋屈。
不過後來發現老山羊就是這個性格，冷冷的，淡淡的，他也就沒有什麼感覺了。況且他自己本身就是個自來熟，混著混著就混熟了。當然，這是陳濤單方麵的覺得，老山羊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不過有時候也會回上幾句，就是這回的話一針見血，真實得他想要打人。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陳濤看著老山羊搬著擺件去當鋪，覺得是不是缺錢了。為了報答解圍的恩情，大手一揮便湊了五百兩銀子上門了。
剛進門，他就感覺自己的臉脹得慌，手中的銀子跟燙手山芋似的。這院子裡哪一樣東西都感覺比五百兩值錢。
好在老山羊沒有說什麼。
陳濤也直接問了才知道，這是他“朋友”的院子，幫忙看著的。他之所以去賣那是因為要交租了。
雖然不知道老山羊這交租要當個擺件，但他知道老山羊的朋友很有錢。
“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情？”老山羊開口還是那麼直接。
陳濤都習慣這樣的對話了，看向老山羊。話說，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老山羊叫做什麼。老山羊明顯是個代號，像是少年清風劍、攔山虎、鐵指鐵環什麼的代號，太正常了。
“還記得你當初在街道上碰到的那些江湖客嗎？”
老山羊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唉！我就知道你忘記了，來來來，邊吃邊說。”陳濤撕開了油紙，燒雞的香味從縫隙中爭先恐後地鑽了出來。
“醉滿樓的燒雞香吧，你這有酒嗎？”陳濤也不客氣。
老山羊想了想，在一堆擺件字畫中找了找。他記得蜃龍好像是搬回來幾壇子酒，看不上一直放著也沒有動。很快他就在角落裡找到了。
當他將酒搬出來的時候，陳濤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這裡真的是什麼都有啊。”
在看到標記後又瞪大了眼睛：“十年的豐登？你哪裡弄來的這麼好的酒？”
很好嗎？老山羊不知道，這些都是蜃龍看不上的扔在這。他寧可找蘇苜討也不沾一點，這些東西買回來大多數都出於麵子。
“很好嗎？”老山羊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出來。
“這……唉……好吧。”陳濤算是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參差。
雖然說了很多次，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問出了口：“你的朋友到底多有錢啊，不會是少年皇親國戚吧，還是微服私訪的皇子？”
說到這，想一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老山羊這身手，又不願意說名字，一直用的也是代號，一看就是大內高手的風範，再加上這滿院子的珍寶，嘖嘖嘖，不敢想不敢想。
“這十年的豐登酒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而且很貴。這酒也不是產自嘉定，而是北州。傳聞當初北州大旱，得天地垂憐降下甘霖，是整個大俞最有名的產糧大州。自那場甘霖之後，往後到今的數十年裡年年豐收。這豐登酒就是祭奠上蒼、祭奠聖君所誕生的貢酒，取五穀豐登之意。”
“三年口感佳，五年醇香，十年巔峰。十年的豐登恐怕隻有在北州或者皇都裡能夠喝到了。”
“知道為什麼嗎？”陳濤在那喋喋不休，也不覺得尷尬。
“因為這酒貴啊，哪怕那些大商販也不敢帶太多。你知道北州離嘉定有多遠嗎？”
老山羊點頭：“這個我知道。”
“所以啊，這麼遠的距離，本身在北州就不便宜，放到嘉定那就更貴了。還是十年的豐登，想要買到那是難於上青天。你朋友竟然將酒隨意地放在了院子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你朋友是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