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成長成龐然大物,不怵先天神隻的存在了。人族不用說,天下王朝、仙宗靈府不知幾何,哪怕常常有人說“仙凡有隔”,卻也不可否認,人為基礎。就如同妖族那般,開靈智後,哪怕再不願承認,他們與不開化的野獸同根同源。
不過,這是理論上的。其實,不管是仙也好,妖也罷,神鬼都已經超脫了原本種族的桎梏。有時候,他們與同族的差異,比人與香蕉的差異還要大。硬要說,這就是種族的分支。
蘇苜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披著人皮的世界?他自我成環,已經到了不需要世界也能活下去的地步,這也是他的思想牢籠。蘇苜很強,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他每時每刻都在變強,這一秒的他比上一秒的他更加趨於完美,這便是“無垢境界”。世界上是沒有完美的,有的隻是從一個不那麼完美的完美,變為有點完美的完美。雖然無限趨於完美,卻並非真正的完美。
這聽起來很繞口,但這就是蘇苜的現狀。之前他還需要修行、感悟,現在他的手段就如同億億顆群星之間碰撞出的火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手段。隻要他想,腦海之中便會迸發出名為“術”的火花,然後施加在世界之上。
強嗎?很強。但給蘇苜一種虛浮感。所以現在他依舊用得起當初的那些手段:劍、符籙。這是眾多虛浮之“術”中唯二讓他有實感的手段了。
而想要突破這類似於無限循環的疊盒子,便要找回來時的路、最初的目的。就像是禪宗的三大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現在蘇苜便處於“看山不是山”的階段,而他想要突破的是“看山還是山”。入道時,看山是山,為真知;成道時,看山不是山,為破執;而蘇苜所要突破的天上仙、逍遙仙,是真仙,所謂“見真知”——虛假中取一點真,徹底將“術”變為腳踏實地。
蘇苜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就是看不破。有可能是時候未到,所以他才順其自然。仙道這一道迥彆於太多體係,要靠悟、靠體驗。悟到了,便是悟道了,強求不得,也強求不了。蘇苜倒是不著急了,他相信自己會找到來時的自己、來時的路。
說回龍族,他們也是最早知道先天神隻的一批存在。他們不會想要重歸於上一個時代,所以他們一直在準備這場戰爭。目睹了蘇苜與青鳥的戰鬥,也讓他們明白了先天神隻中流砥柱的戰力到底如何。這也讓蒼霖神色凝重,特彆是那最後一下——這一擊他自認為絕對接不下,也不會像蘇苜那樣硬接。
雖然表麵上這個時代現在占優勢,但真要戰鬥,並非如此。就像是田忌賽馬,下等馬拚掉上等馬的事情是會發生的。而最關鍵的是,這下等馬能夠複活,而上等馬死了就真的死了。這也讓下等馬變得肆無忌憚起來。當然,也並非沒有好消息,那就是這群馬並不團結。真到了戰場,也不好說己方的下等馬拚掉己方的上等馬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現在討論輸贏其實沒有多大的意義,不到最後一刻,輸贏未定,隻能不斷加碼。
而且青鳥的出現也讓蘇苜意識到,這場戰爭可能並非隻是生存戰爭這麼簡單,而是誰領導誰、誰占領誰,是未來道路的爭奪,是萬族大融合亦或是神明獨裁。世界所要考驗的並非隻是自己所在的這個時代,而是兩個時代共同的考驗,是兩條路的抉擇。
青鳥作為昆侖一脈,能算得上大奸大惡嗎?如果與混沌對比的話,並不是。她有她的堅持,隻是立場不同、不擇手段罷了。她想要淩駕於眾生之上嗎?未必。但她為什麼要參加這場戰鬥呢?而西王母又為何會同意這場戰鬥呢?在此之前,蘇苜沒有明白,全當是因為帝俊想要恢複往昔的榮光,想要統領眾生。這種想法有嗎?有,且不小,卻並非全部。他必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讓很多先天神隻來到他的身邊。
這些先天神隻與其說是為了帝俊而戰,不如說他們是為了自己選擇的路而戰。世界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條路真正正確,所以這場戰爭雙方都有著用上全力的理由。這可比單純的利益要牢靠得多。
這場戰爭的走向到底在何處?越是靠近這場戰爭,便越是模糊。而蘇苜能夠想到的,那龍族必然也能夠想到。所以他們現在能夠做的,也隻有在勝負的天平上加碼的同時削弱對方。更深層次地明白了戰爭的含義,對戰爭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幫助,依舊要走之前的路。
蒼霖來到蘇苜麵前,拱了拱手道謝。蘇苜擺擺手,他們雙方各取所需罷了,用不著感謝。
“道友覺得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蒼霖問道。如果說青鳥的出現讓他明白先天神隻的中流砥柱到底有何種實力,也讓他明白未來的戰爭似乎並非如同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那蘇苜徒手接下青鳥的拚死一擊且幾乎毫發無損,讓他知道,在那場關鍵的戰爭當中,他們是中流砥柱的話,那蘇苜絕對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他所在的區域一定會有大批的跟隨者出現在他的身邊。晏朝不過一國之地,他便已經能夠拉起這樣的一支隊伍。
這也讓蒼霖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蘇苜的存在絕對是這個時代的錨。不管風起雲湧,隻要蘇苜不倒,那先天神隻不管如何都無法動搖時代的根本。這一切似乎早已有跡可循。所以他下意識地問了這樣一句話。
而蘇苜笑了笑,沒有回答,但眼神看向了王都之中的眾生。蒼霖恍然:是了,隻要晏朝存在,隻要眾生還在,蘇苜都會堅定地站在這個時代的最前鋒,牢牢頂住。這無關其他,隻因為蘇苜誕生於這個時代,認同這個時代。